小朱是郑州市电力局的一名职工,个子不高,气质很好。
那圆润的脸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俨然一派福相。那黄黄的头发,入时的打扮,让人随便看上一眼,就会印象深刻,能永远记住。
她无拘无束的谈吐,天真烂漫的欢声笑语,时常让对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开朗的性格,热情的态度,让所有接触过她的人,无论年长、年少、男的、女的,都乐意与其打交道。
在系统内的优异表现,曾经也是闻名瑕尔,还获得过市劳模的光荣称号,多次被授予先进工作者的荣誉,并数次被派往省外考察和疗养,以示奖励。
她的许多思想和行为,让人耳濡目染,深受影响和教育,所有了解她的人,都把她当成了知心朋友。
尤其是那聪明能干,待人真诚,让自己接触时间不长,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她刚从单位内退不久,被反聘在市电力分公司的一个机房内。
这个地方离家比较远,坐公交车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她平时有晕车的毛病,且不说每天工作有多累,单是一天两趟的路上折腾,就会让她晕晕腾腾,惶惶忽忽,食欲不振。
机房内环境非常差,四周没有一个窗户,到处封得死死的,给人一种压抑和憋气的感觉。
小朱本来也不想上这个班,但因前夫去世后,受不了婆婆的虐待,不愿意在家里憋着,无奈之下,才做出了这个选择。毕竟出来外面比窝在家里,与婆婆两个大眼瞪小眼,一天到晚生气强。
自从两人相识后,她对我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一点点的细小问题,都能想得很周到。
不顾两人的关系,还仅仅是个朋友,就以极大的诚意,极强的责任感,关心和照顾起自己的生活。
每天上班离家时,大包小包地带着我的换洗衣服,匆匆忙忙去挤公交车。到了单位后,顾不得晕车的难受,抓紧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然后挤出空来,赶紧干点私活。
往往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把所有带去的衣服,一件件洗好、缝好、凉干,然后迭得整整齐齐,才会停下来,松口气,吃点东西。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由于张青的懒惰,干活从来不认真,自己的所有衣服,都被沤得发乌泛黄,没有哪一件是干净的。为此,不知说过多少次,就是不起作用。
有时看着她自己的裤头,被月经血染得红一块紫一块的,很少有洗干净的时候,而且还堂而皇之,挂在阳台上,心里想想算了,就是这种顾嘴不修身的人,每天只知道撕着个嘴吃,多说也瞎搭,真不中,穿几水扔掉就是了。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本打算要扔掉的衣服,经过小朱的精心搓洗,一件件变得干净发白。
不少开线或破了口子的衣服,经过她的缝补烫熨,也变得完好如新,板板正正。
有一件小事,不知道是张青不懂,还是她有意不讲,看着我用肥皂洗毛巾,从来不吭声,时常把洗脸毛巾弄得滑溜溜的,每年都过不了夏。
小朱来到后,告诉我肥皂是碱性,洗衣粉是中性,什么时候用肥皂,什么情况下用洗衣粉。从此,洗脸毛巾变长寿,急坏了针织生意人。
自己不仅学到了许多生活方面的小知识,而且感受到了一种井然有序的家庭生活,也开始产生联想,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影子,一个结发妻子的影子。
小朱漂亮、气质好、心底善良、针线活讲究,这一切和成香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所不同的是,成香出生在农村,从懂事到随军,一直都处在困苦和窘迫的环境之中。小朱则不然,从小生活在干部家庭,城市生,城市长,吃不愁、穿不愁,从来没有感受过穷和苦。
结婚成家以后,男方经济条件优越,丈夫体贴能干,更是没受过啥揲割。
吃喝上,鸡、鸭、鱼、牛、羊,认的都是老字号;穿戴上,皮、毛、尼、绸、布,讲的全是品牌货。看着季节吃,跟着时尚穿,哪一顿饭也少不下七八个菜,哪一件衣服都是好几百,千元左右的不少见,最贵的高达一万多。
金、银、玉、玛瑙、宝石等各类饰品,一应俱全。随时可以看到其,披金戴银,彩光闪烁。随身携带的皮夹里,经常是三千、二千的装着,三百、五百元钱的东西,买起来从不打个顿……。
现在能够做到这一步,能够具有如此吃苦节俭的品质,更加让人觉得可贵与难能。
再婚家庭,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幸福的,起码是不太和谐的,是个经不起敲击的易碎品。
小朱的看法有所不同,认为再婚的家庭,一样可以生活得和谐、快乐与幸福,关键是两个人的姿态要高,心胸要宽阔,能正确处理好孩子的问题。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比搞好大人之间的关系,更为重要和复杂。
不少再婚的双方,认不清或做不到这一点,往往把自己的孩子当亲人,把对方的子女当负担,过分亲昵自己的,无故嫌弃对方的。
在出现矛盾之后,一味偏袒和呵护自己的孩子,埋怨和指责对方的不是,日久天长,不仅形成大人之间的猜忌与隔阂,也使孩子的心灵埋下了不和谐的种子。
同时认为,再婚家庭要想生活得好,把希望寄托在事前的按图索骥,也是片面的和不科学的,必须学会在婚后的生活中,积极地适应与磨合,妥善处理各种具体问题。
之前,小朱身边有一男孩,20多岁,已婚,工作单位不错,月收入也可以,可以说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我是两个男孩,大的读研究生,已婚。小的是个自由职业者,至今单身一个。相比之下,后面的麻烦事,说不清,也没个准。
两人接触后,她不计较,不算计,真诚地对我,热诚地待孩子,件件事做得入情在理,一片诚笃之心,让人挑剔不出半点毛病。
而且她对孩子的好,完全是发自内心,无需我的提醒,也不讲求对称,只要想到了、看到了,就会主动去做。
她知道我对两个孩子的要求比较严格,有时候还怕不同意,就时常背着自己,偷偷给两个孩子买这买那,以各种名义私下塞钱给他们。
那时侯,大儿子已经结婚多日。按说时过境迁,一些烦琐的习俗礼道,完全可以省去。
可小朱不这样看,她说,继母与孩子的感情,要靠平时一点一滴地培养,要在日常生活的细微之处,体现出真诚与爱心。
在没有与我商量的情况下,自己到商店挑选了一款金手链,作为大儿媳妇的见面礼。一家人都是夸她,心到情也到,知礼又厚道。
当年春节,孩子们回来过年,她见到两个儿子,亲得象生母一样。慌着又烧、又炒、买这、买那,单是两件冬上衣,就花了好近两千元。
俩孩子打小在艰苦环境里长大,从来不曾这么潇洒过,猛然间穿上如此贵重的衣服,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小儿子一声声地在说:人真的不错。
大儿子夫妻两个在上海读博,小朱没有一天不在挂念,总在想着那边开支花销比较大,不知道手边缺不缺钱用。也是在事先没有告知自己的情况下,两次从存折上取款一万多,到上海探望时交给了他们
再婚家庭的脆弱之处,还在于双方缺乏共同的维系基础,遇到一些矛盾和问题时,时常自觉不自觉地先从各自的基本盘出发,分析和看待问题,把本来简单的事情,弄得偏执和复杂化。
小朱非常注意这些,在平时生活中,处处严于律己,遇事先想着对方,唯恐增添了麻烦,使问题防范于未然。
2005年秋天的一件事,让自己记忆犹新。
她一个朋友的儿子,刚考上郑州大学一个多月,国庆长假时,要乘火车返回焦作。因为人生地不熟,怕耽误第二天坐车,头天晚上就住在了我这里。
次日凌晨5点半,天还是黑乎乎的,不仅有点冷,还刮着风、下着雨,小朱骑电动车,去车站送人。
起床时,因担心发出的声响吵醒我,两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以至于穿衣、洗漱、关门、下楼梯等一系列动作,自己竟一点没有觉察到。
送完站回到院子,才六点来钟,天色依然没有透亮。小朱的衣裤全部淋湿,禁不住还有点打冷颤。
按说这时候,她应该马上回屋睡觉。可我左等右等,只听见开、关单元门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人上楼来。
自己觉得有些奇怪,随即起来打开房门,往楼下走廊里瞅,这才见其开始慢慢上来。
进屋后询问咋回事,为啥这半天不上来。谁知她却很平静地说:“你平时睡觉不太好,担心这时候回屋,开门的声音会把你惊醒。想着离天亮最多也就是半个来小时了,准备在走廊里呆一会,等起床时再上来”。
多么朴实无哗的言语,多么透着傻傻的真诚,何等清彻透明的心灵……。
小朱有一颗火热的心,乐于助人,善于助人。不论是谁,只要有困难,她准会热情去帮,竭力相助。
尤其是碰到那种以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不平之事,更加是不顾自身安危,争着挤着往前站,时常还叫家人为她捏一把汗。
有那么一件事,曾经让小学生感动,路人交口称赞。
一个严冬的傍晚,正是上班族往回赶的高峰时段,市中心的一个要道口,一名骑自行车的小学生,被一辆黑色轿车碰倒在地。小学生还没能爬起来,轿车就想调头溜走,车上的人连下都不想下来。
在场的人很多,都是感到车主不象话,全在一旁议论纷纷,可就是没人站出来,为这个只知道哭、连话都讲不囫囵的小学生,说句公道话。
小朱此时正好路过这里,听说情况后,显得异常气愤,一边安慰小学生不要害怕,一边上前与车主交涉。
看到车主的傲慢态度,听着那无理的恫吓,小朱通情达理的二愣子脾气,这回算是派上了用场。她当即脸色一沉,嘴唇收紧,干脆站到了那辆轿车的正前方。厉声说到:“你们要是有种,今天就把车子,从我身上轧过去!”
双方争执僵持的不下,车流越堵越长,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斥责车主的,有帮小朱出主意的,还有主动打电话联系交警的,车上的人开始有点稳不住势。
想着眼前这位女人的犀利话语,看着她那价值上万元的裘皮大衣……,几个人心里开始琢磨:今天遇着不好惹的主了,算了,认倒霉吧……。
最终,在赶来交警的协调下,车主人不得不放下面子,乖乖下车,赔礼道歉……。
最值得一提的,也是曾经让她最受难为的,还是那一手迟来的烧菜绝活。
小朱自幼深受父母宠爱,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劳累。长大成人后,工作、结婚、生孩子,也是样样顺利,不曾操过什么心。至于烧菜做饭的家务事,是向来不管,从来不问。
说句不中听话,两人相识时,她也是快五十的人了,真要是问其菜场门朝哪开,馍饭啥叫生熟,还真是能把她难为住。
我是个不讲究吃喝、也没条件讲究的人,烧菜不通门,做饭手艺差,是多少年不变的老缺点。除了会下碗汤面条,其他烧、炒、烹、调均不在路。这让两个人的婚后生活,面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小朱只好戴上围裙,走进了厨房。一招一式,点滴学起,不会到会,从头干起。
夏天天热,人在厨房里汗流夹背。冬天天冷,把人冻得呲牙咧嘴。
所有这一切,她全然不顾,仔细学用着每一种调料,认真对待着每一道工序,唯恐饭菜味道做得不够好。
时常为了做好一顿饭,独自在伙房里,要忙上个把钟头,那种认真和细致劲,真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尽管这样,由于基础实在太差,水平确实有限,做出的饭菜,的确让人不敢恭维。出于无奈和鼓励,也只能是大脖子粗嗓,囫囵吞枣地往下咽。自己心里清楚,就这已经够难为她了,再要去说味道不好,太不忍心了。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卧床,很想喝老家的鸡蛋甜汤,她因为不会做,竟难为得流了眼泪……。
至于手脚不利索,碰破碟子摔烂碗,更是厨房里的常事。我的脾气不太好,有时难免要说几句,这时,她便愈加难受和自责,直悔恨自己当初,为啥没有学做饭!
为了做出符合口味的饭菜,她总是在每次做完之后,自己先尝一尝,感觉一下味道。如果不合适,就悄悄倒掉重来,直至感觉满意为止。
其实,熟悉小朱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聪明女人,不会买菜做饭,并不是她人笨,主要是身边的环境,让她变成了这个样。
跟着父母时不用说,一切做好弄好,只剩下端碗拿筷子了。结婚成家后,前夫在吃喝上比较讲究,对饭菜也比较挑剔,唯恐别人做的东西,味道不合口,宁肯苦、忙、累,不让嘴受罪。天天系着围裙,下厨房掂刀舞铲,不给小朱留下半点动手的机会。无形中让其养成了一种习惯,只需操心吃,不必考虑做。
有那么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城里父亲,与自己孩子的一段对话。
“大米是从哪里来的?”父亲先问了一句。
“从锅里来的”,儿子不假思索地张口就说。
父亲当即给了儿子一巴掌,很认真地纠正说:“不对,记住了,大米是从粮站里来的”……。
笑话本身是假的,但其中蕴涵的道理却是真的。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始于学,成于做,精于勤,毁于惰。放弃学习和实践,久而久之,任何笑话都可能出现。小朱几十年不进菜场,不站锅边,怎能不变成饭盲、菜盲!
上苍啥时候都不糊涂,任何时候都不偏不向。人生一辈子,谁缺的啥,谁多了啥,谁先有了啥,谁还该有啥,他全一清二楚,而且总会创造条件,提供机会,让其补足和摆平。
也应验了一句话:“人木糊,天照顾,前辈罪,后辈福,先舒坦,后吃苦,甭管谁,跳不出,若不然,看后手。”
小朱同样没能跳出这个圈,一辈子不说烧饭话,不沾炒菜边,自从来到我这里,上下里外翻了个盖,不仅走进了厨房,而且弄出了名堂。
她从媒体上学习,在实践中摸索,不断通过看电视、翻书本、勤开口、常动手,快速提高着自己的技艺水平。
书店里的饮食类书柜前,经常可以见到她的身影,中央电视台《夕阳红》栏目的“天天饮食”和“家有妙招”等,是她每天必看的内容。
翻着书本做饭,舔着咸淡放盐,一丝不苟求精,不厌其烦为男……。
努力不会白费,付出准有回报。她如今的厨房手艺,虽不能说是多么精湛与高超,但炒肉、烧鱼、做虾、拉面等,可以说是技术娴熟,样样在路。至于一般的家常饭菜,更加是轻车熟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