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资质平平

    农家子弟，貌不惊人，资质平平。这是我对自己上小学前后的印象和评价。
　　记得那时侯，身体素质比较差，反应不灵透，对于看书学习，也无特别兴致。
　　和所有农村家长一样，父母对我的上学读书，压根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因为生长在农村，虽说拿起锄头就会干活，有没有文化关系不大，但难免会有写写算算的时候，识俩字总比不识强，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得上。再说上小学，只买国语、算术两本书，也花不了几个钱。就这样，在7岁那年，自己走进了本村小学校。
    整个小学期间，语文课成绩一般, 算术还可以。
    小学毕业后，同班的七、八个男生，三、四个女生，一块离开本村，到相邻的西马蓬村上高小。
    东、西马蓬两村，相距不到一里路，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发生了许多曲折有趣的故事，也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最初，大家相处得还可以，每天上学一块去，放学一起回，路上有说有笑，热闹且开心。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在八个男同学之间，逐渐形成了一个核心。那个处在核心地位的同学，享有很高的威信和号召力，其他人的一切活动，都要围着他转。
    每天上学时，要先到他家集合，等全部聚齐后，再一起往学校走。谁要是不随群，单独采取行动，就会受到指责和捉弄。
    最常用的手法，就是在上下学的路上，他带着其他人一起往前跑，把你甩得老远，故意让你显得孤立和没面子。
    如果你要是不追赶，就那么拉在后面，他又会叫人停下，等着让你赶上来，然后一起嘲讽和指责你，把人弄得左右为难……。
    发展到后来，这个核心人物的权威愈加膨胀，对待大家也更为放肆，只能服从，不准反抗，在其余七个人的心目中，俨然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小皇帝”，大家也对他充满了压力和恐惧。
    有的同学胆子小，怕其不高兴，还会经常送点吃的、用的和玩的，以示巴结与讨好。
    说来也很有趣，这个核心人物虽然厉害，但却不是宽限无度。一旦他的行为太过分，惹脑了七个人中的大多数，大家经过私下串通，合伙起来反对，那他也惨了。
    不仅会众叛亲离，没人再听他指使，而且还会反过来，加倍地报复与捉弄他，清算其前面的恶行，强迫其做出道歉和赔偿，权威中心随之转移，“小皇帝”也跟着换人，倒也充分体现了因果报应的力量和魅力。
    这个“小皇帝”的宝座，在八个男同学中，先后有三个人坐过，自己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我还比较注意，对大伙温柔厚敦，客客气气，偶尔接受点好处，往往还心存感激，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时间一长，习惯变自然，警觉变麻木，逐渐显得春风得意，毫无顾忌。对其他小伙伴，也开始毅指气使，吆五喝六。他们不敢有任何反抗，只能忍气吞声，竖起双肩，强装笑脸，时常还得用小东西来讨好自己。
    对于别人给的东西，基本是大小通吃，来者不拒，而且有时还会主动索取。
    记得上高小那二年，正是国家经济最困难的时期，所有人家的生活，都变得贫苦至极。我家的状况，就更加不用说，整日食不饱肚，多少天不见一粒粮食，玉米秆子轧磨的淀粉，成了一日三餐的主粮。
    有一天，一个男生为了示好，从家里拿来一包蒸黄豆皮，说是让自己尝尝。
    我几嘴就把它吃了个净光。说句实在话，那时的感觉，不亚于今天吃大鱼大虾，味道真是好极了。
    多少天后，肚子又开始饿得难受，再次想起了那天的黄豆皮，就主动开口，叫那位同学再拿点过来吃。
    当时，正是离家上学的时候，他有点不想再返回去，答应得有点迟缓，自己马上满脸不高兴，当即把他弄得不知所措，急忙扭头回家去拿……。
    时间一天天过去，怨恨一点点累积，就在我为自己的威势，得意洋洋之时，忽然有一天，其他男同学暗中串通好，一起背叛了自己。
    结果，也没能跳出因果报应的圈子，在随后的日子里，饱尝了被人报复的苦头，深刻领教了遭人捉弄的苦涩，经常以泪洗面，差点不想上学……。
    自己是个性格上要强的人，自打出生以来，生活上的苦头虽然吃尽，但人格上的屈辱，还从未遭受过。此一事情的发生，让我觉得大伤自尊，受到了强烈地刺激。
    原本就不太喜欢跟风随群的我，此时便痛下决心，不再与其他同学一起来来往往，结伙打哄玩耍。
    正所谓，挫折遭遇打击了心灵，却激发了奋斗的泉水。以后的日子，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需要老师的检查，家人的督促，自觉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读书学习之中。上课专心听讲，课后认真完成作业，唯学习成绩好是为乐趣。
    中间有二个月，因为身体生病，没能按时到校。这对于教学条件不好，要求标准不高的农村学生来说，基本意味着要考试不及格和坐班。
    谁也没有想到，我却以超常的自觉性，利用在家养病的时间，通过看课文、做习题，认真自学了全部课程，完成了所有该做的作业。
    病愈返校后，刚好赶上期中考试，完全不被大家看好的我，数学成绩竟得了90高分，班主任吃惊，同学们不解。
    老师拿出我的考试卷，在课堂上表扬说：“恒轩同学二个月没有听课，还能得90多分，天天在校上课的人，竟然还有不及格，看你们笨成啥样！”
    老师这么郑重其事的表扬话，自从上学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心里那个舒坦劲，自然无法形容。但始终不敢有半点骄傲，因为自己心里清楚，谁笨谁不笨，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没有来上课，比天天在校听课，用得工夫还大呢！
    不管怎么说，表扬胜于批评，鼓励优于打击，特别是对于我这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老师的话，让自己的自尊心，得以空前激发，使自己的自信心，得以大幅提升。
    我开始相信，只要有顽强的毅力，只要肯不懈的努力，即使是资质平平，也一样能够取得好成绩。
    随着一次次优异成绩的取得，伴随着老师一次次的表扬，我前所未有地振作起了精神，要求自己更加严格，每天都觉得有股使不完的劲。
    记得那些年，城镇和工厂都很稀少，交通也不发达，到处是旷野一片。从家里到学校的道路两旁，长满了又高又密的庄稼，    在路边的一条深沟内，经常有一些被遗弃的死婴，头一天还是用布包得好好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片片散落的破布。
    据大人们讲，那都是因为生活紧张，孩子生下来后，或是无力抚养，或是成活率低，无奈抛弃后，被狼吃掉留下的痕迹。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自己还亲眼看到过，野狼钻进家户羊圈，把羊咬伤撕吃后，留下的撮撮羊毛和斑斑血迹。
    所有这一切，难免让人产生恐惧。但为了搞好学习，我一直强力控制住自己，坚持按时到校上夜自习，从来没有耽误过一天。
    后来为了安全起见，学校向一农户借了间土房子，约十来个平米大小。我和十几个男同学，在地面上铺点干草，加上从自家带来的被褥，就挤住在那里。
    这是我首次尝试独立生活，也让自己第一次拥有了刻苦奋斗的人生经历，对于后来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乃至整个人生，都具有不可低估的重要影响。
    那时，自己刚刚12岁，正处在少年时期，按说早晨起床，还需要大人叫醒，但自己却显得懂事与早熟。
    为了搞好学习成绩，每天晚上回宿舍睡觉时，总要带上用墨水瓶自制的小煤油灯和书，第二天凌晨天亮前，其他同学都还荡游在梦乡，自己就悄悄地把灯点亮，一边翻看着书，一边回忆着老师头天讲过的课。等复习完计划中的全部内容，吹灭灯继续睡觉，所有的一切，其他同学都全然不知。
    印象最深的，是凌晨醒来看书，头脑格外清醒，记忆效果特别的好，且不容易忘记。
    这样无数次课堂以外的暗功夫，让自己的学习效果日渐明显，考试的成绩快速提升，与其他同学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老师的表扬，同学的赞誉，名目繁多的奖励和荣誉，接踵而至。成绩和信心之间，也开始良性互动，我更加心无旁骛地迷恋上了学习。
　　最终，在60年小升初时，全校40多个应届毕业生，只有7个人榜上有名。我以母校排名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济源八中，（当时济源一中改为高中班，不招初中班）两年后因重改回原体制，我所在班级又转归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