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侄女玉春

    不管哥嫂是出于何种想法，也不管他们想要达到啥目的，听到成香生病的消息，能亲自把闺女送来杭州，也算是救人于危难，没忘同胞手足情谊，我和成香，都甚是感激。
    尤其是小侄女，懂事、勤快和能吃苦，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刚开始的几天，对她还有点不太信任，觉得伺侯重病人的活，既麻烦又脏累，一个小女孩家，十八、九岁，能否吃得起这份苦，受得住这份罪。
    谁都知道，身患绝症的重病人，心理上大多有些扭曲，思想上的压力，往往超出病情本身。时常会因心神不定，情绪烦燥，说出一些过头话，做出一些反常举动。
    家人不仅要有很强的吃苦精神，不怕脏，不怕累，准备经常熬夜受罪。而且还得有个温顺的态度，遇事有耐心，不着急。
    如果在一些问题上，稍有不体谅，或者带着情绪处理问题，就有可能激怒病人，使其抵触和放弃治疗，产生绝望心理，让家人之前的付出，统统化为乌有。
    成香脾气本来就不好，自从患上绝症以后，心情更加烦燥，脾气更加怪异，时不时总会找点毛病，莫名其妙地发顿脾气。小侄女挨吵挨骂，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记得有那么一件事。成香因为久卧病床，身上出现了溃烂，不时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异味。为了给她洗澡擦身，同时避免进风着凉，小侄女不顾异味刺鼻，关紧所有门窗，小心翼翼，轻搓慢推，一个人在她的床前，连续忙乎了4个多小时。
    尽管如此，也照样少不了，挨成香的吵骂。其间，由于一时不留神，碰到了溃烂的伤口处，成香便大声吵骂：“你这死闺女，不知道操的啥心……。”
    小侄女这点非常好，也很让人感动。不管成香如何发火和吵骂，不论病人如何动怒和着急，从来不带半点脾气，总是笑容可掬，温温柔柔，和和气气，该干啥还干啥，很是孝顺。
    不少人都说小侄女傻气，没文化笨嘴拙舌，可我却认为她情商不低，真诚笃厚，能忍善顺，很知道远近。与其平时不善言辞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照，也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她用那份真挚的爱，照顾着成香的吃喝，温暖着那颗几近破碎的心，不断使其鼓起勇气，坚持与病魔抗争到底。
　　在那隆冬季节里，虽属南方天气的杭州，一样冷得要命，正象一些人讥论的那样：“人人都说南方好，哪知冬天没火烤，杭州冬天真杭州，光冻骨头不冻肉。”
    特别是自来水，由于水源来自河湖，夏天热得可以直接冲澡，冬天冷得扎手刺骨。诸如夜间自来水被冻住，清晨用热水烫水龙头的事，也屡见不鲜。
    成香后来咳痰咳得厉害，又没有力气完全吐出来，全是靠玉春用布块在嘴边擦。每天使用的痰布，少则几十块，多时上百块，天天都得洗晒，天天晾得满院都是。为了洗痰布，小侄女的两只小手，经常被冻得肿胀通红，
    半年多的时间，一直守侯在成香身旁。不论白天黑夜，不管多冷多累，病人一说要吃，马上点火做饭；看见咳嗽吐痰，立即又擦又洗。大事小事，随叫随到，吃了许多苦，受了不少罪。
    回头想想，成香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能够得到小侄女如此温顺体贴的伺候与照顾，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也算是她自己命中的福份。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小侄女的无声行动，感动着我们全家，更感动了成香本人。
    她在临终前，反复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小侄女，要想尽一切办法，给其安排个工作。”
    这些话，源自成香内心深处的感动，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我把兑现成香的话，回报小侄女，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先是在军区空军杭州招待所，为她找了一份临时性的工作，干了将近一年时间。随着我的工作调回河南，又在老家金南县的一个热门单位，为其安排了一份正式工作。
    成香的遗愿，得以实现，哥嫂之恩，终归报答。
    在庄稼人的眼里，世界上的所有人，只分为两大类：一种是没有（固定）工作的，整日累死累活，战天斗地，还时常被人看不起；另一种是有（固定）工作的，天天屋里院内，轻巧悠闲，却让人敬重和羡慕不已。
    小侄女有了工作，上了班，月月拿工资，干活不费劲，算是站到了第二种人堆里。
    在哥嫂们看来，女儿与城里人、上等人，已经没有了区别，甚至说与这长那长，这官那官，也都大差不差，没有多大区别。
    他们心里那个高兴劲，那份感激情，真是无以言表，只见一声声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说：“还是自家兄弟，到底是自家兄弟，玉春算是享了她叔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