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顿 悟

    经过大半辈子的风风雨雨，反复遭遇了家庭和事业上的挫折后，自己依然没有灰心和退缩意思，反而有了另一种感觉，生命太短暂，时间很有限。
    这种压力感和紧迫感，源自于一顿简单的午餐。
    一天中午，无心回家做午饭，下班后径直来到离单位不远的一家饺子馆。按照惯例交钱领票后，坐在里屋的一个凳子上，静候服务员端铰子上来。
    当腹中饥饿难耐，等得有点发急的时候，只听见老板娘在外面大声说到：“快端，给里屋那老头！”。
    开始，还以为是别人的饺子，马上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结果发现除我之外，里屋没有第二个人，这才知道老板娘说的老头，指的就是自己。
    这是人生当中，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自己，也是在公开场合，首次被人编入老年序列。
    多少年来，别人对自己的称呼，大多以小字冠头。“小毛孩儿”，这是小时候，父母家人对自己的昵称；“小孩子”，是入伍前，乡亲们对自己的泛称；“小琚”，则是当兵后，部队首长最常用的一种简称。
    转业到地方后，一些人开始用“老曲”来称呼自己，但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出于尊重的考虑，因为这些人当中，有的比自己年龄还大。
    很多时候，由于长得瘦小与精神，人们还总是赞扬自己年轻，说50多岁的人，看起来象40来岁。还从未听到过，谁用“老头”这种字眼来呼叫自己。
    虽然自己有时也会说，年过半百了，该属于老年人了，但心底里可从来没有真去这样认为过。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总感觉离老字且远着呢。
    老板娘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自己再也不能平静，一下子真正感喟到，老年时代已经在头上降临，一种生命的紧迫感也不禁油然而生。
　　人生已过去了一大半，弯弯的皱纹，爬上了额头。银丝白发，染杂了双鬓。立目标，定措施，严要求，苦将就，奋斗来，奋斗去，渴望和追求的东西，一项项得以落实和实现，一次次沉浸于激动和欢乐之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一个个日渐黯然失色或从身边溜走。始终没能找到真正的安慰，总感觉有点两手空空，人生心愿依然未了，总想着不该就此止住……。
　　眼看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可以利用的机会更加有限，叹息、遗憾、悔恨、不甘，一次次涌上心头，一回回拷问自己，是熬磨，是拼博，是坐以待退，还是继续挑战自我。
　　自知才疏学浅，但心力却不减。面对已经不多的有限时日，眼看难有结果的未知前景，照样不肯选择退缩，依然不愿就此罢休，总还想瞅个机会，弥救自己的无憾人生。
    河出潼关，因有大华抵抗而水力益增其奔猛。风回三峡，因有巫山为隔而风力益增其怒吼。
　　自己下定决心，要丢弃徘徊和犹豫，重树目标和信念，凝聚自身的潜质、潜能，再一次起步加速，向末年人生发起挑战，而且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与热情。
　　一方面，继续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另一方面，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学习钻研电脑知识，准备在信息社会的基础领域，跟上时代的步伐，不做落伍者。
    那是98年的秋天，计算机作为一种新生事物，在我国还远没有被普及，绝大多数人对它都还比较陌生。当时单位里只配置了一台，出于好奇，加之工作需要，开始接触它。
    之前，自己一直负责文字这一块工作，所有涉及上报下发的文件材料，全部是靠手工书写，速度慢且不说，修改和重抄起来，格外麻烦和费时。
    尤其是呈报给领导审阅的稿子，时常因为修改了其中的一句话，不得不对整页甚至整篇的内容，重抄重誊一遍，花时又费力，出工不出活。
    使用计算机后，这个问题得到了很好解决，改变了繁笨的手工抄写，减去了许多重复劳动，工作效率显著增长。尝到这些甜头后，更加喜欢和迷恋上了计算机。
    改革开放事业的快速发展，使单位里的文字工作量也跟着猛增，每天总有写不完的材料，整天都要埋头于文字堆里，对计算机的使用和依赖，已经到了一点都离不开的地步。打开电脑，成了每天进入办公室后，首先要做的一件事。
    在计算机的使用过程中，时不时突然出现的故障，经常把自己弄得手足无措。特别是在进行重要材料的写作时，机器莫明其妙地不听使唤，屏幕上冒出密密麻麻的英文提示，更加让人心急如焚，长嘘短叹。
    那阵子，学习计算机的人还很少，精通它的更是寥寥无几，想要找个老师求教，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我时常不得不放下面子，跑很远的路，寻找和乞求陌生高手指教。
    这一切都使自己认识到，只会简单的操作计算机还远远不够，必须下决心掌握它的一些基本原理和知识，能够进行简单的日常维护，才能更好地为工作和学习服务。
　　俗话说：人过三十不学艺，自己已经是快两个三十的人了，还曾经患过神经衰弱症，如今写个东西都提笔忘字，学习计算机这种先进东西，能行么？
    就这样，有点不自信，又有些不甘心，开始了学习计算机的过程。
    很长一段，自己不顾疑忧，甘愿吃苦，经常利用下班后、节假日等业余时间，学习钻研计算机知识，有时甚至忘记了睡觉和吃饭。
    周围的同事和朋友，觉得有些不可理解，甚至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困惑和纳闷。认为这么大年纪了，下那么大工夫学习计算机，且不说能不能学会，即便学会了又能咋着。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不论同事持何种看法，自己的学习态度却异常坚定，钻研的劲头也非常执着，已经把它当成了一种快乐。而且随着学习的深入，日渐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
　　年龄不饶人，中年毕竟不是青年，在学习的过程中，常常会碰到一些棘手难题，也时常会冒出畏难和退缩心理。每当这个时候，自己就会这样提醒：
　　“只要现在决定停手，那就意味着永远地放弃，这辈子再也没有了机会。”
　　“如果总是这样，夜间想好千条路，天亮照去卖豆腐，那自己的努力和追求，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自己渴望和想要的东西，就难免不是画中景色。”
    那段时间，也恰好有几个中学同学，接连因病因故先后去世，噩耗传来，自己在悲痛惋惜之余，更加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愈加坚定了尝试和拥有的决心。
    老牛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自此以后，我在没有任何外界压力的情况下，在同志们不解和异样的目光中，自我加压，强力驱动，埋头到了计算机的学习和钻研之中。
　　所有涉及计算机的书籍、杂志和报纸，只要能看懂，全部都买；所有关于计算机的讲座、沙龙、培训班，只要时间允许，一律参加；双休日、节假日，只要没有特别的急事，准会跑到科技市场，查询和购买计算机软件，了解和学习计算机硬件，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
　　很多人都会有一种感受，觉得学习这个东西，与年龄有很大关系。尤其是人到中年之后，时常会觉得钻不进，记不住，困难重重。自己在实践中深刻认识到，这不全是因为记忆力差的缘故，关键是这个年纪，脑子里自以为是的东西，沦肌浃髓，难易丢弃。
    事物的本来规律是，不灭不生，不减不增。穷三担，永远不是学者，它只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要真正学习点东西，必须从不自满开始，学会减负前进。
　　我把粪石样的自信，看作是学习的敌人，不顾年过半百的现实，与许多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结成了忘年交朋友，并尊称他们为高手。
    刚开始，这些人觉得自己年龄那么大，甚至超过了他们的父亲，还有点不好意思。当一次次看到我，毫无长者的架子，不厌其烦地态度，终于有所感动，才热心与我交谈和交流，手把手地教我计算机知识。
    99年7月的一天，自己在学做网页，申请好了网上空间，准备好了网页资料，按程序上传后，所有页面情况都很正常，唯独图象不显示，当时是既兴奋，又急躁。
    兴奋的是，自己在网上终于有了一个家，自我展示的空间，前所未有地扩大，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急躁的是，最诱人和最具欣赏价值的图片位置，显示的却是带叉叉的小方框，网页的美观程度和整体效果，均大打折扣。
    无奈情急之下，拨通了一位大学生网友的电话，向他咨询和求教。
    由于网页编码知识实在太差，对方说来说去，自己就是听不明白。最后他干脆说：“你不要着急，等两天我发个资料过去，里面有操作的具体方法，一看就懂”。
    我是生就的急脾气，心里装不下半点疑问，只要带着问题过夜，肯定是失眠的结果，恨不得立即就赶往他处，哪里能等到几天之后。
    听不进劝说与解释，在勉强征得对方的同意后，当即就骑车前往……。
    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短短一分钟时间，这位高手的一个简单演示，把个中道理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使自己茅塞顿开。
    真切感悟到，有些事乍看起来，好似千难万难，其实看透了，就差那一点点。它象一层窗户纸，稍微一捅就破。但关键在于，这一捅的功夫，却是来自非易。
    最让人难忘的，是为了深入掌握计算机知识，克服诸多实际困难，刻苦学习英语的经历。
    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自己的中学时代，外语定的是俄语。漫长的六年时间，为了学习外语，天天早晨都是咧着大嘴朗诵，夜夜入睡前都要默默背记，花费了巨大代价，付出了无数艰辛。哪知到头来，根本对不上路。现在却要扔掉熟悉的，去捡陌生的。那心中的怨恨，实在无以言表。
    特别是每当看到计算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和提示，只能无奈和头痛时，那种焦躁和恼怒之情，更加无法形容。
　　曾经无数次地呐喊：“考大学没机会，学外语用不上，老三届这代人，人生之路怎么如此坎坷……。”
　　埋怨归埋怨，生气归生气，自己学习计算机的决心，却从来没有动摇过。因为大半个人生过来，自己一直在追求上进，已习惯于坎坷和吃苦受罪。
    两年的时间，通过刻苦努力，不仅掌握了大量计算机专用词汇，而且学会了许多日常生活用英语单词。
    尽管掌握得都是哑巴英语，认得、记得、也写得，就是不会读音，但对于学习和使用计算机，还是很有帮助的。
    大多数人刚接触计算机时，无一例外地会喜爱迷恋音乐和游戏，而自己却不然，不喜欢听歌曲，无心玩游戏，莫明其妙地喜爱排故障，爱好软硬件的安装和修理。
　　每当遇到机器故障时，说不清是哪里来的一股劲，精神振作，茶饭不思，非得要查清故障原因，才会善罢甘休。有时为了弄清和排除故障，要连续奋战七八个小时，甚至通晓达旦……。
　　是块砖，就必然会引起建筑工人的注意，也肯定能在亭台楼阁中找到它的位置。
　　随着计算机知识的不断提高和熟练，自己在同事中的人气日渐看涨，人们在赞许和夸奖的同时，也开始了咨询和求助。不是哪个字打不出来，询问如何正确使用拼音。就是机器突然有了故障，请自己尽快过去帮助看一下……。
　　实际上，大伙只知道我总在捣鼓计算机，究竟熟悉和掌握了多少，谁也不真清楚。隔学如隔山，迷信加盲赞，不论同事还是朋友，只要遇到了麻烦，就把自己叫过去，可时常提出的问题，自己也大多没见过，或者说根本就不懂。
　　我是爱面子的人，也是很要强的人。对于任何事情，只要它存在可能性，只要是咬咬牙、努努劲儿，能够够得着、迈得过，就决不会轻易放弃。
　　看着大家相邀的热情劲儿，望着同事朋友们的着急样，自己时常在这样想：既然大伙信任，有困难张开口了，就决不能随便让它搁到那儿！
　　困难出题目，压力变动力。自己把满足大伙的需求，看成是一种快乐；把不让求助失望和落空，当成是一种荣耀；把全面掌握计算机技能，看做是责任和必须。不会就学，不懂就钻，始终念着，一个难不住的水平和能耐……。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书本中认真学习，在实践中潜心研究，在日积月累中熟练和进步。
    十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终于有一天，发现自己在计算机的学习和使用方面，有了明显进步，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学习和掌握万能汉字输入系统。
　　自己在接触和使用计算机的时候，PC机还是80386的CPU芯片，使用的操作系统是希望汉字系统UCDOS5.0版本。为了提高打字的速度，潜心学习和掌握了万能汉字输入法系统。把大量有针对性的、适合自身业务需要的词和词组，一次性完成输入，多次方便使用，成倍地提高了写作效率。
　　熟练掌握操作系统和软件的安装。
　　小硬盘、低版本的计算机，在出现故障进行系统重装时，时常不得不先进行磁盘的基础操作。为此，下决心从最基础的知识起步，系统学习了硬盘低级格式化、分区、高级格式化和重装操作系统等，后来又发展到设置CMOS与BIOS，使计算机的维修能力大为提高。
    随着网络病毒的出现，计算机故障的频率激增，繁琐的系统重装开始显得不太适应。每次不仅得重装系统软件，还要涉及显卡、声卡、网卡、办公系统、图像处理、杀毒、翻译、扫描、网络等一系列应用软件，所有这些内容，都得一一过手，花时费力，还不一定能顺利完成。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早在98年就掌握了GHOST英文软件的应用，使机器的重装变得简便快捷。
　　学习和运用WINDOWS注册表。
　　IBM PC机及其WINDOWS操作系统的一个特点，是通过注册表，使用户能够按照自己的要求，对计算机系统的硬件和软件，进行灵活的修改和配置。用户通过对注册表的访问和修改，还可以解决在WINDOWS常规界面下无法解决的许多问题。
　　但是，熟悉注册表的人都知道，正因为它的功能强大和重要，如果用户操作不当，便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导致计算机运行不正常甚至瘫痪。大多数计算机的使用者，都不愿去涉及这个领域。自己对相关的知识，不仅产生了浓厚兴趣，而且投入了极大的精力。购买了这方面的所有书籍，请教了无数高手，在它的使用和维护方面，有着较为厚实的基础。
　　追赶时尚，享受便捷。
　　随着计算机的普及和提高，网络应用呈现出快速发展的势头。到1997年，我国因特网的上网人数，已达1.03亿。使用计算机和上网，也成了现代人生活的时尚标志。
　　看到丰富诱人的网上信息，快速便捷的通信手段，自己立刻被这些东西所吸引，特别是个人网页的制作与发布，更加使人饶有兴趣。
    一年多的时间，先后申请过多处个人空间，制作过十多个网页，且内容丰富，功能齐全。既有文字内容，又有图片、超连、搜索、计数、动画、移动窗口等多项内容。
    至于发emil、打网络电话等，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曾多次与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成功进行计算机对计算机、计算机对固定电话等多种方式的通话。还利用网络手段，进行电子商务运作，与全国各地的公司、个人开展业务，获利2000余元。
　　这钱的数量尽管不多，尽管是在玩乐中取得的，但却蕴涵着一定的科技信息手段，有别于一般收获的品位，心中依然觉得兴奋和激动。
　　计算机的熟练掌握和运用，还让自己在提高工作效率的基础上，有时间去钻研和熟悉文字工作规律。不经意间，写作和文章的水平，也上了一个台阶。
　　2002年，在经费异常紧张的情况下，为奖励学习和工作中的辛苦与付出，单位又特别同意自己，赴国外考察学习，先后去了奥、德、法等多个国家，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这里特别要说的一点是，因为有了这一点点的能耐，一些同事、朋友和熟人，在计算机使用方面遇到困难和需要帮助时，时常能够想到自己，并希望和信任自己过手，更加让人觉得丝丝愉悦，一种前所未有的人生感受。
　　有这么一个网瘾少年，堪称是魔力男生。多次以上网聊天的方式，结识和追逐处于情感危机中的女性，并使他们和平被俘，甘愿掏兜。先后诈骗钱财10多万，最终被劳教一年。获释后每天无所事事，照样不务正业，眼看要再次滑落于网络泥潭，家人心生恐惧，充满了担忧。为了防止覆辙重蹈，让其学习一技之长，转移精力和注意力，最终找到了自己。
　　那点仅有的计算机知识，算是找到了用户和市场。一连许多天，自己耐心细致地讲，手把手地教，终于使其顺利进入了维修这一行，再不……。
    有人说，成功是官位，有了官位就可以控制一切，官越大越好，位越高越好，官高位显，谁人敢不屈从！
    有的说，成功是金钱，有了金钱就可以拥有一切，金越重越好，钱越多越好，金钱通鬼神，哪个不垂涎欲滴！
　　还有的认为，成功是扬名、是占有、是无忧……。    每当记起和回想上述往事，品味其中的道理与感受时，自己却总会别有一番思绪在心头。
　　人这一辈子，年岁很有限，去了不能还。吃再好，穿再好，住再好，也就那几十年，撑死不过上百年。不可能因为谁会吃、会喝、会享受，上天就赐他长生不老，让其寿命无限。再大的权力，再多的金钱，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可能都装进棺材，埋到地下……。
　　唯有一种东西可以永存，能够长留人间，就是让他人得益和方便，所产生的感激和怀念。
    大科学家爱迪生因发明电灯而让世人永享光明，一代相声艺术大师马季因精彩幽默而给人们带来无限欢乐，拾荒人抱养弃婴以其善良、真诚和无私而让所有人感动和震撼……。
　　唉！穷年累月，没明没黑，慌慌张张，忙忙碌碌，人们究竟为的啥？到底想要追求什么呢？
　　……不需要惊天动地，也不是高不可攀，在奋斗过程中享充实，于收获感激时得快乐，值矣！
　　遇上了，想到了，有好处，没好处，能耐大，能耐小……，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