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奶奶  
2016-10-10 尘世微寐

阴雨连绵的时候，
夜深人静的时候，
似乎就是适合写字。
也只有不断地写，
才能发现自己的优势与缺失。
也能发现，原来某些东西，
是默默地散发暖意的。

从来没有认真写过关于亲人的文章，总觉得太近了，写起来感觉怪怪的。但想想对于我这种貌丑口讷、心钝手拙者而言，有些东西，如果我不写出来，就永远不会被知道了，为了不遗憾，卯着劲儿写一写吧。

爷爷奶奶都是1942年出生的，都属马。奶奶的生日在农历正月初，应该是水瓶座，爷爷的生日在农历十月末，应该是射手座。他们当年是自由恋爱，还是姐弟恋，不错。爷爷在机关单位，奶奶是人民教师。奶奶说，算命的说她命里无女，果真只养了三个儿子，也就是我一个比一个牛逼的爹爹们，三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家里有一块匾，其上有字曰“育才之家”，恰如其分。

爷爷离开奶奶快二十年了，1997年，急性突发，走的时候还在单位，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那时我跟弟弟还小，笃信爷爷是去美国了，在门口站着，有人说你爷爷死了，我俩就义正辞严驳之。不知道是不是曾被人看作孩子气的有趣好笑，而如今的我想象自己当初庄严的愤怒，只觉得想哭。

有关爷爷的记忆也几乎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多年后来自奶奶口中的听说，说小时候爷爷总是满怀宠溺地叫我“狗大大”，下班回来就跟我亲昵，可惜的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爷爷曾说我“这女子倔得很呢”，哈哈，那还不是其来有自，还不是你们的血脉里传下来的？族中男女老少，性子虽各异，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少不了。

奶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一直都这样觉得。奶奶其实是河南人，1942年是闹饥荒的年岁，奶奶一家人来了山西。到了想要返乡的时候，山西的太姥姥想方设法把奶奶留在了身边，不曾想如此一来，就是一辈子，这里成了故乡，那边反而像他乡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谁说是不可能的呢？昨晚还做梦，梦见奶奶带着一家子人大迁徙，英姿勃发，颇有大将风范……

爷爷去世后，有人闲话，说奶奶这下人都要垮了，奶奶却挺了过来。我只记得一次，奶奶跟客人聊天的时候眼里泛起了泪光，总是极少在人前落泪。

识字背诗做算术，奶奶是我和弟弟的第一位启蒙老师。也许是因为职业，曾经有小伙伴跟我说。去我家玩怕我奶奶，而我们都很意外，多年后奶奶还记得她。夏天打地铺，挂蚊帐，奶奶摇着扇子讲着故事，撒娇撒痴的，是小小的我跟弟弟。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时候，那些停电的时光，不同的手势投在墙上的影子，还记得吗。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在小爹爹家过暑假，小学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是奶奶发现了端倪……

爷爷奶奶的人生路，走得很丰富，我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我只是长大得太快了，部分丧失了耐心听你讲话的能力。觉得有趣的时候越来越少，我只能为自己感到悲哀。

爷爷若跟奶奶一直相伴至今，彼此都该是比现在幸福，老伴老伴，自然是老来相伴，而命运永远是，可惜没如果。

临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七十余岁的奶奶站在大门口，身形瘦小单薄，奶奶是真的老了。

原来岁月的尽头，不是衣衫薄。 

尘世微寐 于 2016-10-10 于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