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了父亲。思绪很乱,乱的稍微有些迷茫。以至于让大家看出表情的呆滞。其实本来的我也是木讷的。看着车窗外疯狂奔跑的那些枯瘦的毫无生机的树干和一辆辆稍纵即逝的家伙。眼神更加迷离了。
其实思绪早已经飘了,飘到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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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就住在皮鞋厂的后面,西大山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水坑。
一群鸭子,五六只的样子,很白!也许不够一群。但其实很悠闲,在那并不洁净的所谓湖面上寻觅着毫无希望的食物。
很执着。哪怕是衔到一页枯叶,也会昂首挺胸的大叫起来,并用有力的翅膀拍打起来很多的水花。就引起了那几只的共鸣。哪怕是饿着肚子,也用力的嘶喊起来。并用那并不洁白的翅膀拍打着肚子,好像吃的很饱的样子。
于是,我听到了咕咕的叫声,是我那干瘪的不争气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声彻底激怒了我。让我歇斯底里。我左右看着,努力的寻觅着能让我泄气的家伙,脚下只有瓦砾和泥土。我狠狠地跺在那片唯一的坚硬的东西••••••虽然脚下传来一阵剧痛。我就更怒了。它们仿佛在嘲笑我!不约而同的大声呐喊起来,也许是哪一只蠢家伙又找到了一只本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罢了。此时,我却被它们激怒了,我毫无目的,毫无思想的捡起那片瓦砾狠狠地甩了出去。于是一阵嘈杂,水在动,空气在动,一切都在动••••••。我很静。能听到空气在我的气管里流动的声音,慢慢的,水也静了,奇怪的是,那只只为自己衔到一段枯叶都洋洋自得的鸭子竟然也安静了许多,虽然它的翅膀还在不甘心的蠕动。我呆呆的看着它洁白的羽毛和一丝丝的红色浸润开来的水面。
时间停滞了。
我发疯了的开始奔跑起来,不是家的方向,也不想选择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字,快。
当我被一迭声的呼喊和晃动弄醒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睡了很久。只记得两只大手掐住我的腰用力的提起来,不容分说的按在了我至今一直觉得有点硌屁股的那辆破自行车的屁股上。
没有语言,只是用力的蹬着,带着风和我。
我紧紧的抱着那没有肉但却结实的腰肢,思绪也清晰起来,疲劳和饥饿使我忘记了恐惧,但我能想得起来---那只鸭子死了!
当我坐在用钱也得拿粮票才能吃饭的、那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红红的幌子的桌子前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的时候,一个满脸油污穿着白衣服的大汉把一盆子油汪汪的馅饼儿摔在了我的面前。
“吃吧,犯错误了也得回家!”随着一声低沉的却无法抗拒的声音还没有落地,我的嘴已经被塞满了!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我全身所有能进入空气的地方都被那一生都难以忘记的香气填满了。
以至于多年后的我对馅儿饼还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和愧疚。
奇怪的是,这件事并没有给我带来我本以为的地动天摇。不知是馅饼夺走了我的灵魂还是我努力奔跑到郊外的桥洞下耗尽了我的精气。只是趴在爸爸的背上迷迷糊糊的听到爸爸对妈妈说,先把过年买猪仔的钱给老邢家吧,她家也指着那几只鸭子交学费呢。
不知不觉的我在妈妈的叹息中睡了。
后来很多年我还为自己的聪明而庆幸着。
后来后院老邢家的二丫头虽然见到我还是怒目而视但也没有让我受皮肉之苦。
窗外的一切更加模糊了。
曹军于2017年2月20日秦皇岛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