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走了,没有延续我们的希望,甚至没有等到我们的归期,也顾不上我们的伤感,这是遗憾。
但也有安慰,院子里人人都说父亲天缘、地缘、人缘沾尽,这是对一个老人走后现状最好最高的评价了,也应是每个老人对自己百年后最热切的渴望,死后的三缘沾尽兴许比生前的德高望重还风光有面子吧。父亲走后,天气转好,尤其是出殡那天居然还迎来了久违的太阳,天缘,被誉为风水宝地的祖坟地,这些年山脚下早被房子包围,无路可走,入葬此处看起来似不可能,但父亲也顺利入葬,地缘?人缘就更不用说了,接近年底,能赶回的可以赶回的几乎都能参加父亲的葬礼,父亲三兄弟的七位后代也是成年后首次因此聚齐。
姐夫不止一次说过要我们仨,好好写下父亲,还说为父亲已建好天堂记念馆,就差文字了,其实关于父亲,我写的文字早已不少,有发表在报上的,有写在自已自传里但却没完成的,还有暑假时对父亲的陪伴记录,那是我认为最有意义的纪念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但我还没空完成和整理。但我一定会抽空好好写写他。
我们仨姐姐,哥哥,还有我,姐姐是重点高中语文老师,桃李满天下,哥是大学老师加律师且还出过书,我只是一个理科生但是酷爱写作,工作后就又自考拿了中文本科,只称得上半路出家,所以我可能是水平最差的,但我一直是最肯写的那个人,这些年在各大小报纸上发表过近百篇散文足见我对写作的热爱,写作足矣成为我的一种生活方式,若不是一不小心涉足微商行业,可能我还是那个仍不辍笔耕的人。
父亲生于1937年11月12,殁于2016年12月23日,三天后出殡,享年79岁。这个时间段让我感觉父亲是最体谅大家的人,没给大家添一点麻烦,上学的工作的都能轻松应付,唯一不足却是在我和哥临回家前先走一步,没见上他最后一面是我们终生的遗憾和内疚。
父亲应是我们村最早上大学的人,父亲一生坎坷,但家增贫寒的他,却又不失奋斗。为省钱省时父亲当时选的是两年中专株洲化工学校,但是一进校,没多久改成四年,剩最后一年时碰上苦日子下放了,后又因爷爷的病逝等原因无法复学,但是那些读完书的同学最后都成了祖国的栋梁、有成就的专家。可父亲28岁时,迫于生计,又改龄选择了从伍,五年的工程兵把父亲原本壮硕的身体累垮了,父亲犟着复员,回到老家因村里需要就当了孩子王——小学老师,但父亲憨厚,有着高学历在部队还立过三等功的他直到快退休时才由民办转为公办,这是他在我们记忆中的大概轮廓,尽管母亲还有家人一致认可仨中父亲最疼小时的我,但长大后不知是因距离还是别的我和父亲似乎没那么和谐,甚至让我觉得父亲老说我反话,但他一直还是我生命中最敬重的男人。
暑假自从得知父亲的病情,原本没打算回湘的我几乎独自陪伴了他大半个暑假,每天除了给父亲熬药就是变着花样弄好吃的侍候他。除了在洞口时他要闹着回农村,我听从大家意见把他和我反锁在姐家,他跟我大吵,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其他跟父亲相处得都相当融恰。父亲平时的性格是比较沉默的,但暑假跟我在一起完全变了一个人,跟我谈了好多好多他的往事,求学时的艰辛、为上学而逃婚、在大学时艰苦谋生度日的种种沉重但又好笑的小故事,还有父亲当兵时有段时间居然就在中央领导居所服务,什么朱德啊中央领导经常碰见,还告诉我,可惜有一张很长很长的与他们的合影家乡发洪水时冲没了,这让我更意外“你还见过他们,还跟他们生活过一段时间?为什么没听你说过?妈知道吗?”父亲却说“没有,不能告诉她的,这是上面要求的保密” 这些都是第一次听到,那么新鲜,但又让我充满了对父亲人格的敬重与赞叹。
父亲虽大母亲9岁,对母亲的依恋却令人感叹甚至有点让人受不了,甚至让我们担心害怕,但是暑假跟父亲的接触让我发现父亲其实最放不下的人还是母亲,最舍不得的人也是母亲,最牵挂的人也是母亲,更不用说其他,他跟我谈起与母亲刚开始的点点滴滴让我竟然还有点小羡慕,刚嫁给父亲时的母亲确实是父亲手心里的宝。
对于病情父亲其实应是有知觉的,因为他跟母亲说“孩子们都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我真的不行了”,在洞口时有一天父亲跟我说话,象是交待后事,因为说着说着我俩都哭了,因为他跟我说过如果现在他现在走了,也圆满了,只是还担心果果没人带,还担心哥哥租房多花费用,哥哥做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虽与父亲争执不断但我深知一直是父亲骨子里的传承,只是他不善表达甚至有些故意反着说话而矣。父亲说他已不用担心母亲了,母亲有保险还有他走后有抚恤金,够了。我看到父亲老泪纵横中对母亲的不舍,我也看到了父亲一辈子对母亲的深情,尽管一直碰碰磕磕,但那都缘于对母亲的爱,缘于怕失去母亲的担心,那有时是我们后代无法理解的爱的一种方式,随着父亲的离去也远走了。
父亲用他的方式在爱着家人,在大家庭也一直受到大家的尊重,临走前还牵挂着这个那个手足,舅,姨向来都说小时多亏父亲救了他们小命,在缺食少吃的日子里,用自己种的罗卜白菜一担担挑过去接济他们,要不然早饿死了,姨的孩子也一再跟我说忘不了在我家呆的日子,说父亲待他们如同已出,非常开心。
但父亲再也听不到大家的话语,再也看不到我们的眼泪,也看也顾不上我们的伤感,静静的去了天堂,父亲走了,平凡的一生留下不平淡的记忆。让我们有空在此多纪念父亲寄托悼念,也愿父亲在天堂没有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