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晓东方,忽醒遂离床。何故扰清梦?依依念高堂!
于父亲节翌日含泪而作。
今天是不是纪念先祖的日子,早晨忽醒,双亲容颜尽在眼前,虽熟悉却又变得模糊,泪水湿润了眼角,打在脸上,模糊了双眼。
父亲离去已经18年了,当时正在上学还跟年轻,总是想写些东西纪念父亲,却从来没有行动,直到去年母亲也离世,今天情感尤为强烈,故记下父母在我心中的几点片段,聊以自慰。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父母,虽不说话,甚至在梦中只有点滴的出现,让我感觉父母还在,心中便是无比的欣慰和踏实,而醒来后却是想叫父母却无人回应!正所谓父母在时人生尚有出处,父母去时人生只剩归途!
先说父亲,生于1949年,与新中国同时诞生,只上过两年小学,而叔叔和伯伯都是高中毕业,所以小时候他就是家里的好劳力,吃苦耐劳的性格也许就是那是养成的,而在六几年征兵入伍,一去就是好几年,直到后来国家对退伍老兵调查时我才知道,父亲当兵时去了皖南山区,做的是工程兵,干的是核储存,应该隶属于二炮部队,要退伍时美国和老挝开战,在军队的动员下,出国去了老挝,白天在美帝的不时空袭下架桥修路,晚上就地扎营战备。这也许是我对父亲军旅生涯所知道的全部消息,后来父亲光荣退伍,却又赶上四人帮时期,退伍没人管,下了火车步行背着行李20多里才到了家,由于在军队已是党员,在村里也进了党组,那时候党员在村里就有一定作用,某些人甚至拿着父亲的手印到处捞些利益,而父亲却不占那个便宜,村里有人建议父亲当村支书,父亲因为自己学问低而拒绝了,把机会留给有文化的年轻人吧。在苦日子里父亲用三百块钱取回了母亲,在非常挤的老胡同里共同生活,后来有了哥哥和我,大概是1980年我们一家又搬出来自己盖的土坯房,直到去年哥哥盖房才拆掉,房子竟住了近四十年,苇薄灰蓬的屋顶,斗砖土坯的墙,满窗的窗户纸,不打开窗子屋子都是黑的,到了大雨季节,窗户纸不知要换几次,可就是在那样的房子里承载了我的童年,那时最幸福的时光!后来我又有了个弟弟,听妈妈说经常拿着小木条追着我跑,可我怎么就没印象呢?据说弟弟得了病,在那个年代治不了,所以弟弟是夭折了,这也许是父母最痛心的一件事,也许是我得到了本该是弟弟的那份宠爱。妈妈名叫郭素芹,生于1963年,在姥姥家是大姐,只是去过一两次夜校,就能认出自己的名字而已,后来着急忙家务了,再后来妈妈24岁时,姥姥不在了,所以我一直都是去姥爷家,而也从来没见过姥姥。孩子多了吃饭成了问题,人民公社没了,种地时候国家搞建设,粮食剩下的不多,到还能省着吃,可钱却没有,父亲开始和老叔一起种菜,很多年种韭菜,我都不喜欢那个味道了,反而会择韭菜了,菜卖不过来,从来没自己出去过的妈妈骑着车子去串村叫卖。还种过豆角和黄瓜,记得有一年,黄瓜秧满架了,可出了一场病害,全都死了,只能是毁了种别的作物,一颗瓜都没收啊,白忙了!种韭菜最累的是除草,记得我中考完,分到了除草的任务,一亩地的杂草,在太阳下我光着膀子坐着小板凳用手捏小草,不光晒黑了,还掉了一层皮!拔麦子,割麦子,打场,晒,收都要忙活,都不容易啊!可也有高兴的时候,地里变红的玉米杆是甜的,无意间发现了一颗满是果实的野葡萄,还有甜甜的茅草根都是我们的美食。到了晚上放学回家,家长还没回来我就要做饭,烧火煮粥,据说我是八岁就会了,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都记不清,其实小时候我一直流口水,看着挺傻的,大脑的水太多吧,好像妈妈还夸我坚强呢,由于肺炎打了一个月的针,就是没哭过。小时候特别喜欢吃面条,有月亮的晚上,把饭桌搁到院子里,一家人围坐,能吃两三大碗,再喝上瓢凉水,别提多爽了!吃完躺在麦垛旁看星星和月亮,看着看着感觉自己忽然飞起来了,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却一低头,好像自己被摔下来似的回到了现实!那种感觉再也回不来了,在梦中的房屋已不见了!时间推移,我考上了高中,哥哥到了结婚的年级,房子需要再盖一座,这成了父亲到处借钱的理由,可房子盖了整整5年才算完工,买菜收入已经不够了,妈妈在家买菜,爸爸去装车土,记得老是牙都肿着,吃不下饭,照样辛苦的干,嘴里全是麻的,没有味觉,妈妈想办法做韭菜饺子给爸爸吃,还算缓解些。
上高中了,爸爸骑着车子去送我,入学安排好住宿,爸爸骑车离去,我似乎感受到了《背影》的深意,爸爸应该是缓缓的骑上车慢慢的离去。高中三年陆陆续续回家,发现父母确实吃得都是咸菜,而我回了家总要炒几个肉菜给我吃,而我竟然因为一点小事不高兴而扫了兴,妈妈做的菜凉了也没怎么吃,现在想想看着高高兴兴忙碌的母亲自己是多不懂事啊,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让爸妈多吃一口呢!
高考了,我内心说什么也无法平静,在考场上满脑子都是父母忙碌的身影和老师关切的目光,没有考好,但也没有退路,只考上了当时认为很不起眼的而现在让我引以为豪的学校,那就是保定师专,现在保定学院的前身。又是一笔高昂的学费,让我们这个不富裕的家庭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找家里的亲戚朋友去借,张不开口也没办法。开学了,旅途太远,先到北河店坐汽车,在到市里坐公交,也难为不识几个字的父亲了,安排好了住宿肚子饿了,爸爸让我去买点吃的,我买了几个过路的包子,结果可能是口味太差,爸爸竟然一个都没吃,饿着肚子回的家,天晚了他从高速的口下来又步行十几里才到家!
在保定上学到是省吃俭用,又听说哥哥又准备结婚,所以还是省一点好,又没钱了,舍不得来回30多元的路费,还是让同在保定上学的堂妹捎来,钱还没到,接到家里叔叔电话,让我马上回家,在大路上等我,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但在车上我脑子是乱的,见到叔叔我一直再问怎么了,叔叔没说什么,直接带我回家,却快到家时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村口我实在忍不住了,见到了茫然无助的妈妈我才真正知道了爸爸没了!我抱着母亲生平第一次大哭,感觉天塌了!下来才知道爸爸在买地砖的路上被疾驰的汽车撞倒,当场失去了生命,跟着的哥哥一边抱起爸爸的头一边喊,却再也没有了回应!我跟懊悔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家见爸爸一面,也许我回来就不会有事了,在今后半年里夜里经常泪水打湿了枕头。第二天我和哥哥去太平间收拾爸爸的遗容,我们不敢哭,却很难挡住泪水,我们给爸爸擦干净脸上身上的血污,给他穿好衣服,来到家中为他安葬。盖好了房子却没能住上一天!每天都吃苦受累的为我们操劳,却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啊!
父亲走了,也许在天国会好些吧,而最难过的是母亲,家里顶梁柱塌了,家庭落在了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却难以承受,毕竟穷家难当啊!我毕业了,没有像那几个先进人物去新疆西藏,而是回家陪妈妈,我回家妈妈或许好过些!开始工作工资很低,也是不够开销,妈妈把钱攥的紧紧的,2002年夏天,我遇到了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女人,就是我的妻子,他没有嫌我,包容我的一切,母亲有为我的事操劳起来,其实我结婚时家里院墙都没有,妻子还是没说什么,后来家里的变化都是我们两个努力的结果。
母亲看着我成家了,心里的石头算放下了,她这些年太累了,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哥哥反对母亲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只有我知道,妈妈是怕累赘我们的生活!我有些违心的支持了妈妈,我知道妈妈也需要正常的生活,况且还不想在家拖累我们。
妈妈还是离开了,我知道后去上班时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在同事的追问下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哭了大半天,我何尝不想让她留下,可我怕她活的不快乐。妈妈稳定后我去过几次那里,环境不错,在小山区,生活也很不错,我这也就放心了。我们家的两个孩子陆续降生时我把她接回家来过些日子,妈妈也很高兴。
时间又过去几年,去年过年我再去看她时发现她瘦了,妈妈说是糖尿病闹得,我劝了几次去查一查,她都说过几天就去。三月份我接到那边嫂子的电话,说是检查结果有些不乐观,让我过去看看,我敢忙请假去了那边医院,医生怀疑是肿瘤,后来经过检查是结肠癌晚期,心脏有些肿大等一些疾病,我不敢相信事实,手术吧,我相信一定能好!医生说生理机能太差,无法到手术条件,需要补充营养,我只和母亲说做个小手术,不必惊慌,然后营养输下去了而心脏又出现了问题,事实就是无法进行手术,我在医院呆了半个月,也劝自己了半个月。母亲还是知道了真相,很平静的说回家吧,我和哥哥把她接到了自己家,回家整整四个月便离开了我们,在这几个月中虽然需要我侍奉母亲,可我心里却很踏实,没课的时候我回到家看着母亲,给她讲讲着一天的事,她也回应着我。看着她身体越来越差,已站不起来,无法走路时我更是寸步不离了!疼痛逐渐加剧,痛在她身,疼在我心啊,最后两个月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在她弥留的时候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又是何尝不想将你挽留啊!我为她擦身,梳头,在最后叫了一声妈,却永远没有了回应!
写到这里我已泪眼模糊,也无法在多写了,又要到凌晨2:00了,再过些天就是母亲的祭日了,我再去祭拜吧!
有父母的人是最幸福的,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好好善待自己的父母吧!
愿父母在在那边安好!儿向您们叩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