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回顾
华蓥星光 2016/7/9 10:05:00 浏览:888
家风回顾
张良春
说起家风,我们张家人历来最看重“奋发图强、争气发家、勤劳致富、汗水驱贫”的拚搏精神,最欣赏“无愧于国、无愧于家、无愧于自己”的责任担当意识,最信奉“尊师重教、好学上进、读书成才、书香传世”的治家格言,最推崇“扶危济困、助人为乐、仗义疏财、德重财轻”的为人之道,最提倡“勤俭持家、厚道做人、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处世理念。虽经沧海桑田、時代变迁,每代人的理解和作法各有差异,但究其根本,其行为准则本质上并无多大变化。
张家祖籍湖南省零陵县(今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清初“湖广填四川”时,康熙36年(公元1699年)张家五兄弟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四川省岳池县谋生。远离故乡、举目无亲、上无片瓦、下无寸土、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全靠自己起早贪黑苦干才能生存下去。经过几代人的拚搏努力,好不容易才在岳池县赛龙乡站穩了脚跟,置田地、建房屋,过上了富足的日子。所以发奋争气、勤劳发家,是任何一个张家人都具备的基本素质。
到了我祖父这一代(张氏高坪分支第八代孙),张家除了田地 ,还办有糖厂、酒厂。祖父、祖母只关心两件事:一是兴家立业、二是教子成才。他们文化不高,却对古人训戒深信不疑:富不学,富不长;穷不学,穷不尽!因此他们把子女的读书学习视为笫一要务,一心要把儿女都培养成有文化的人。他们狠下决心将幼小的儿女们一一送到百里之外的县城舅舅家读书,我父亲6、7岁就离开父母去县城读书。在贫穷落后、教育极不发达的旧中国,祖父母竟然培养出了三个大学生、两个师范生,那是颇不寻常的!五个文化人后来都从事教育事业,教书育人。三个大学生都投身革命,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五叔张泽浩(1917-1949)还为革命献出了生命,牺牲在重庆渣滓洞监狱。父亲张泽厚(1906-1989)曾三次坐牢,在重庆11.27大屠杀中,身中8枪、弹穿9孔,九死一生被解放軍营救出獄。张家兄弟在争取解放、建立新中国的斗争中,抛头颅洒热血、无私无畏、舍生取义,充分体现了他们敢作时代先锋的责任担当精神。祖父张西园还是岳池县赛龙乡捐资办学的第一人:早在上世纪30年代初,他就发动张家族人出资创办了张氏私立小学。我父亲、二叔、三叔都在私立张氏小学当过教师。尊师重教、身体力行、身教胜于言教,张家先辈是作出了榜样的。
我的父亲张泽厚毕业于上海艺术大学西画系,曾是“左联”重要诗人和中国艺术学学科开创者之一。四叔张忠诲毕业于四川省立戏剧音乐实验学校(今四川音乐学院)。五叔张泽浩毕业于中国乡村建设学院(今西南大学)。他们三人分别于1938年、1939年、1947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这一代人除了刻苦求学、学以报国、教书育人尽教师本份外,更多地体现了张家人的责任担当精神。在抗日救亡的烽火岁月里,在解放战争的生死决斗中,他们挺身而出,站到了宣传抗日救亡的第一线;后来又参加华蓥山武装起义,不幸被捕。以实际行动为“无愧于国、无愧于家、无愧于自己”的家风传世作出了最生动的说明。
父亲张泽厚1929年在重庆西南美术专科学校任教时,就因发表长诗《古巴凭吊》悼念杨訚公等“重庆三.三一”烈士、反对軍阀暴政而被重庆当局通缉。潜逃成都在西南大学任教时又因反对军阀、支持XC而被捕坐牢。保释出獄后一到上海就加入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1931),先后创办了《文艺评论》、《艺术导报》、《读书月报》、《文艺新地》等进步刊物,是“左联”的重要宣传阵地。1932年因发表抗日长诗《伟大的开始》,成为“左联”重要诗人和“中国诗歌会”代表作家之一。1933年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教时因出版《艺术学大纲》成为中国艺术学学科的开创者之一。同年因参加“左联”革命活动被上海当局通缉,被迫逃亡。这些经历既表明他在事业上的不懈追求、硕果硕硕,也更加突出地展示了他在国家兴亡的大亊大非靣前绝不退缩、勇往直前的责任担当精神。
就是在逃亡的日子里,不管是回到老家乡下教书或是 巅沛流离谋生,他都不忘用手中的笔宣传抗日救亡,为民请命反封建反剝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主动承担救国救民的重任,在他的身上时时都能体现出来。
1938年春张泽厚在四川万县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开始了为民族解放、为新中国建立而奋斗的战斗历程。无论是在宜昌旅宜四川中学、万县豫章中学、国华中学、岳池新三中学何处任教,也不管环境怎样变化,絲毫改变不了他培养学生爱国家、爱人民、爱民主、争自由为首要目标的育人宗旨,他要把责任担当的意识传承给年轻一代。
40年代在岳池新三中学任教初期,学校经营困难,财务危机突出。为救学校危难,父亲带头捐资,回家挨户动员,说服张家各房家长,捐出族产200亩田地给新三中学办学。我义父柏被浓(1892-1961)也动员广山寺住持捐出60亩寺庙田地支持办学。这样一来各地乡绅纷纷效仿,捐资捐物,帮助新三中学顺利地办了下去。从祖父创办私立张氏小学到张家捐出地产支持新三中学办学,无不证明张家人“尊师重教”、“乐善好施、造福乡梓”的精神境界,教育亊大,钱财亊小,孰轻孰重,张家人是分得清主次的,重德轻财是张家人做人的本份。
联想到三叔办书店的亊,也能印证张家人重义轻财的一段往事:中共地下党为了建立对外联络的窗口,拟在岳池县城建立新三书店。父亲动员三叔张泽镜关掉武胜县城的生意,投资到岳池县城来作书店经理。四叔张忠诲按党的指示,投资创办重庆人间出版社,配合《新华日报》,专门出版宣传抗日的进步图书。这些投资都是赔本的买卖,张家人照做不误,理由很简单:革命需要。动员祖父母拿出钱来也并不难,只要儿子们干的是与文化教育沾边的事,他们都支持。他们当然不懂什么革命、共产党, 也不知道儿子们在干革命,但从心里认同儿子们是在干正亊。
整个三、四十年代,常有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来我家避难求助,住个十天半月是常事,长住的也不少见。他们都是父辈们的朋友,包括廖井丹(解放后曾任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处书记、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朱光璧(解放后曾任南充地委组织部副部长)等很多人都在我家住过。祖父母一律热情接待,儿子的朋友有困难,理应帮忙。“扶危济困、助人为乐”是这对虔诚的佛教徒坚守一世的信念,他们做得很好。客人走的时候,他们还要资助路费衣物。
我们家曾种有大片的柑桔林,但果子从来不卖,那是拿来供顺梁寨全寨人免费分享的。全寨4000人,人人有份,所需红桔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祖父母虽然慷慨大方,但个人生活却很俭朴。据我母亲回忆,家里也就是温飽而己,难得有大鱼大肉的时候。家里开销大,隨时都得节俭。祖父母还自己养蜜蜂,我年幼时到祖父母家去,看到满屋子飞舞的蜜蜂,害怕得不得了。“宽厚待人、勤俭持家”也是祖辈留给张家后人印象深刻的家规家训。
父亲长期作教师,注重个人修养,讲究洁身自好,律己甚严:不抽烟、不喝酒、衣着得体,偶而打打麻将。有钱就买书、有空就搞文学创作。他并不富裕,但还是经常资助贫困学子。父亲离开万县回乡以后,还不时有万县的学生前来投奔,其中就有他资助过的学生。
四叔张忠诲长年在川北阆中任教。解放初期见到五娘拖儿带女,生活困难,五叔牺牲后她颇不易。四叔马上就将自己在岳池的一栋房屋赠送给五娘,帮她改善生活条件。他们兄弟都与祖父母一样,重情重义,仗义疏财。他们用行动铨释了”留财不如留德”的古训,给后人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我们兄妹7人跟随父亲在新三中学、川北大学、四川师范学院(今四川师范大学)生活,耳闻目染,也养成了好学上进的好惯。就是在父亲被错划成“右派”,打成“反革命”的20多年里,我们全家人仍不降志辱身,而是更加努力上进。我的两个弟弟在乡下当农民多年,完全靠着自学,分别以初中、小学学历考上了大学。后来还都被选拔出来作了县里的领导干部。显然这都与个人的努力、家庭的熏陶分不开。他们二人称得上是张家“好学上进、自强不息”的典型代表。而我们兄弟五人也都完成了大学学业,继承了书香传世的家风。
在知识经济到来的今天,张家的下一代更加珍惜大好的学习机会,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和谋生技能。我们的子女后辈中有博士6人、硕士6人,其余的人也都获得了夲、专科学历文凭。他们在职场中也都是各行业的佼佼者,其中有美国比尔.盖茨基金会的项目经理、外资企业的总工程师、浙江省十佳法官、教授、中学教师、医生、律师、公司高管、私企业主、工厂骨干,大家都毫无例外地跟上了时代的步伐,抓住了人生出彩的机会,也实现了“无愧于国、无愧于家、无愧于自已”的人生宿愿。
可以肯定的是,好的家风、先辈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家庭熏陶,成就了张家一代又一代人奋发有为、梦想成真、平凡而不平庸的人生经历。传承家风,也是传承中华文明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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