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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许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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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勇
1975-04-03 ~ 2015-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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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勇:平凡者的坚守与担当
xuday※※※  2016/3/25 14:37:00  浏览:676

中共十八大以来,中国反腐力度持续加大,且反腐已经进入常态化。中国的整个政治风气、社会风气,为之焕然一新。
      互联网上,网民平时津津乐道的是:打掉了哪只“大老虎”,涉贪金额有多大,他们的情人有多少……
      现实中,真正能干掉“大老虎”的,主要是中纪委等高行政级别的办案人员。在庞大的纪检、监察系统中,基层的纪检、监察部门,更多的是守土有责,在自身职责范围内,着力拍掉身边的一些“小苍蝇”。
      这是基层纪检、监察干部平凡而真实的工作状态,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要查办,但从不乏群众身边特别关心和关切的一些“小案”需要处理。
       平凡才是他们生活和工作的常态,但平凡中的坚持、坚守、努力和担当,更考验和彰显了真实人性和底层干部不屈的向上力量。
      许大勇就是这平凡群体里的一个分子,也是很多基层干部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十分常态化的缩影。

突然失去
       “冯姐,你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吧,办公室有我照看呢。”4月1日早上,四川省广元市昭化区纪委办公室里,张家栩看到办公室主任冯青的脸色阴沉,情绪低落,就关切地对她说。
       冯青回了张家栩一句,“大勇死了!”。
       “轰”一声,犹如平地起惊雷。张家栩的脑袋空空的,他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又问:“说什么?是真的吗?什么回事?”。
        那天是愚人节,但冯青没有开玩笑。张家栩还是难以接受,此前两天,许大勇来办公室请假去陪他父亲的时候,他就在坐在许大勇的对面,“平时挺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失去了,心里特别难受”。
       昭化区纪委也炸开锅了。纪委领导、同事要么不停地电话核实、确认,要么赶赴现场。“大家都争着去看他最后一面,但办公室又必须得有人守着”12月8日,在昭化区纪委办公室里,张家栩向《南风窗》记者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时说,那天,他一个人呆在办公室,脑里尽许大勇的音容笑貌,泪水“哗啦啦”下掉。
      张家栩是2014年3月到昭化区纪委上班的,作为一个新人,他记得自己刚来时,很多工作不熟悉,也不知道怎么干。
      当时,昭化区纪委纪检监察二室的主任许大勇,则比他早4年到纪委,工作能力强,业务精干,且像个老大哥一样,热心指导他。甚至办案中,也带他一起出去熟悉流程。
      许大勇热心帮助别人,和他自身成长得到别人的帮助和关心也有关。1975年出生的他,在1999年以前是一家企业的工人,后经过招考,进入了元坝区(后改为昭化区)物价局上班。
      许大勇学历不高,到物价局工作,涉及到很多专业知识。对于不懂的内容,不管对方年龄大小,他都向对方虚心请教。他的成长,也得到很多同事帮助。
      不过,熟悉业务后,更多的人得到了许大勇的照顾。12月8日,和许大勇共事11年、现为昭化区发改局价格认证中心主任的王春华告诉《南风窗》记者,早前,单位很多同事就在广元市区买房、定居,到了周末,大家都赶着提前回家,扫尾工作大都交给许大勇帮忙。对此,许大勇总乐呵呵地承受。
       因为许大勇经济条件较差,且他当时没钱在广元市区买房,就住在昭化区。 
       前两年,许大勇终于在广元市区买了房子,且今年刚刚装修好,还没来得及入住,就突然离去了。
       出事的那天早上,王春华发了疯似的给交警的朋友打电话:车祸死亡的是什么人?对方告诉她,女的是一个姓龚的,男的好像是一个姓许的。王春华说,当时她就明白了。

归途遇车祸
       许大勇出事,是在4月1日凌晨2点。
       这天晚上,他和妻子龚丽以及他父亲许友青,一起在广元市区的新房子烤火。烤火到凌晨一点,许大勇才和妻子一起,开着他那辆花了7000元买来的二手面包车,载着父亲去广元南站,让父亲搭乘广元开往江苏徐州老家的火车。
     从火车站回昭化区途中,他们遭遇了车祸。车祸中,许大勇夫妻死亡。
     许友青对此充满自责、愧疚。原本是,儿子在市区买了新房,力邀他过来游玩、顺便看看新房,看着逐渐改善的生活条件,让老人家放心。
      但老家宗族有亲戚过世了,按村里习俗,许友青得回去。
       许大勇就给他买了凌晨的火车票,这样,父亲到徐州时,刚好天亮,也方便他赶路。
       但那天夜里,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友青老睡不着,他从卧铺的床位上起身,在火车的过道里来回踱步。甚至,他手机在卧铺床头响起,他也没有觉察到,反而是同车乘客告诉他:“你手机响了一夜,我们都被吵醒了,你赶紧接电话啊”。
       老人家接过电话,是徐州小儿子打来的,“爸,你不要回徐州了,赶紧赶回广元,哥哥和嫂子出事了!”
       许友青中途在宝鸡下车,赶紧买了回广元的火车票。到了广元,得知了儿子、儿媳遇车祸去世了!老人痛不欲生:原本是赶回老家奔丧的,结果中途折回操办儿子和儿媳的丧礼!
      许大勇车祸去世的消息传开后,他早前因为移民搬迁所服务的群众纷纷赶来参加他的葬礼。
      关于他生平的事迹,也逐步被群众、昔日的同事念起——
       
平凡的力量
      对于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地区来说,纪检干部办理大案、要案的机会并不多。2014年7月查办的昭化区水务局砂石资源开发违规案件,算是比较大的案件,昭化区水务局局长殷政受贿100多万元。
      当时群众举报的线索是:砂石老板张某给殷政行贿了一笔10万元的金额。但行贿者张某曾是殷政的学生,且张某与殷政是远房亲戚的关系。
      这样背景下,要打开突破口是很难的。许大勇主动请缨挑起这个重担。昭化区纪委副书记杨利德告诉《南风窗》记者,从反腐形势谈到坦白可以宽大处理的政策,再到拉家常,许大勇用政策和情感感化了对方,张某终于道出了行贿的经过。
      这个口子的打开,为后续案件的进展,起到十分重要作用。但这个过程是艰难的,在其他涉案人员的问话中,有人主动给许大勇送礼、许诺。
      见此路走不通,对方拐弯通过他无业的妻弟来说情,承诺“让他拉砂石、挣大钱”,但许大勇警告妻弟,“千万不要卷入这个案子,否则将来悔之不及,我这是为你好!”
       碰了壁的妻弟,一气之下外出打工,从此和姐夫断了联系。
       “昭化就巴掌大块地,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女儿在哪里读书我们一清二楚”软的不行,对方又来硬的,一条条发自匿名手机的威胁短信,接踵而至。
      “但许大勇没有因此退缩”杨利德说,他是一个廉洁的人,一个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的人。腐败分子最终也受到法律的制裁。
        对基层纪委而言,这是比较大的案件,但查办这类案件毕竟还是比较少。常态下,查办的主要是些和百姓利益紧密相关的“小案”。
        比如,2013年,许大勇带头查办昭化区白果乡金牛村党支部书记仲大军的案件。当时,由于财务帐目不公开、不规范,仲大军在村里失去了群众信任,他的工作根本没有办法推开,一些党员代表强烈要求纪委查办仲大军。
        这样,许大勇带领着纪检干部来到金牛村党支部,拧走了两大袋的帐目材料。因为涉及到群众切身利益问题,在案件查办中,他们让党员和群众代表参与其中,这有利于核对相关账目——比如对方说有某项开支,实际到底有没有,群众也有发言权。
      比如涉及道路硬化的开支,支出金额和实际修建是否有差距或存在夸大等情况,许大勇带着群众亲自丈量道路面积。
     参与案件查办的昭化区纪委纪检监察二室主任赵喜林告诉《南风窗》记者,“前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查账,且都住在乡下,晚上经常工作到11、12点,甚至是凌晨1、2点”。
       通过调查,仲大军没有贪腐,但因不公开、不规范等,存在违反财经纪律,被区纪委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如今,村里财务规范了,每个季度也都进行公开,仲大军也重获群众信任,并继续担任党支部书记。
       对此,仲大军心存感激,“大勇给了我改正错误的机会,现在村务公开,干群关系融洽,他却看不到了”。
      2013年,亭子口水利枢纽工程即将下闸蓄水,库区移民工作进入关键时期。在移民工作中,昭化区纪委负责青牛乡35户移民的限期搬迁工作。但当时的安居新房尚没建好,群众搬迁意愿不强。
      许大勇向昭化区领导汇报后,推出了三条举措:新房未建成前,移民租房费用一律由政府承担;投亲靠友居住的,则房租节余归己;租不到房又无亲友投靠的,由政府负责提供生活帐篷。
      “我是农民的儿子,也是移民的女婿,你们就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只要有一点办法,我都会全力解决大家的问题!”许大勇和移民交心后,村民尽管不舍,但还是在时限内完成了搬迁。
        在搬迁集中建房的日子里,一些砖厂顺势哄抬砖块价格。许大勇一方面将这些情况及时通报给物价部门进行管控,同时到附近的苍溪、剑阁县联系砖厂,加大供应,还要求村民不要抢购、不要提前囤货,这样很快把畸形的建材市场价格给平抑了。走访中,当地群众至今仍在念许大勇的好。
       在昭化区纪委,杨利德告诉《南风窗》记者,“平时领导也都喜欢给大勇派活,因为他认真、负责,他办事我们放心”。不过,杨利德也承认,“细想,其实大勇也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正是在这种小事、平凡事中的负责、坚持和努力,彰显了他敬业的精神、踏实的作风,这是难能可贵的”。
      当许大勇出事后,银行找到纪委时,领导和同事才知道,许大勇两个存折和三张卡,加起来的存款才2200余元。
      许大勇的欠款有两笔:欠房贷及装修费用30余万元,单位借支3000元。
      许大勇的妻子,此前长期没有工作,2013年才在一家天然气公司找到一份临时工。很多同事知道许大勇负担比较重,但当他们知道他卡内只有2200元时,还是感到很震撼。
      这也是很多基层干部生活的常态,看起来风风光光,一旦灾祸来临,一夜就进入了赤贫状态。
      许大勇夫妇已丧生于车祸中,对他们只有15岁、目前还在念中学的女儿而言,未来的人生,还有很多困难需要她自己去面对和解决,包括经济上的、情感上——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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