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悼文,第一次听到同学的死讯,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是悼念他么?还是,我悼念的是,和他一起经历过那段时间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时,蓦然产生了人生如戏,不过如此的荒诞感。仿佛一觉醒来,身处在一间空无一物的房子的那种心境。
管恒军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二分班后,我和他有同学两年的光景。人很是瘦,皮肤算是白,头发很短,脸部的线条略鲜明,有时觉得其人或然有雕塑感。算不得多英俊帅气,但总显得干净利落。
高二时期,正是叛逆期加三观形成期。其时,除了教材不爱,其他书无所不看。每个班都会有那么几人显得思想行径与众不同,好的说是特立独行,不好的说就是怪胎,我们俩就属其中。我们不上网不恋爱不踢足球不打台球不抽烟。我们执迷于思想纯粹着中二用文字表述自己。
仍然记得他买的《管锥篇》《故事新篇》,仍然记得他的作文时常被老师在班里点评,仍然记得和他数不清的争执。记得他放学时走路如风,身体前倾,双手摆动着奇怪的姿势。记得他站起身来,立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是不是好士兵”。记得他开始时候痴迷韩寒很快又弃之如敝履并自认是年少无知。记得在以成绩选座位时他迁就我坐到稍后一排。记得他嘿嘿的傻笑,生气的白眼,不想认真讨论的强行耍无赖。
我原以为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久远到在不知觉中把它们忘却。人生向来如此。新的经历新的人会出现在生活里,而旧的朋友旧时的记忆逐渐远去。就像衣柜里慢慢堆积的衣服,旧衣服终于会被挤出去。然而,我重新回溯起那些时光,如同一个孩子样赤脚坐在记忆的沙滩上,看着那一幕幕幻灯在眼前闪现。
我坐在那里,管恒军坐在我身边,像是当年同桌时候一样。我和他说,你看,我还没走远,时间也没走远。
从高中毕业以后,慢慢的失去了联系。毕竟每个人有了自己不同的生活轨迹。虽然在一座城市里,大学期间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他也原不是亲和型的人,见了面也不能一起high起来,于是就渐行渐远。再后来,大学毕业,更是几乎失去了联系,只是忽然一天,他因为一件小事把身边的一个朋友引荐给我,聊了几句,说是去了上海。当时只觉得人生如浮萍无依,身边的人到底过客匆匆。再后来,又是几年不联系。
今天,同班的H忽然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说是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悼念信息,但不确定是否是你。经过几番的确认,才相信你已经在14年圣诞节的第二天遇到车祸去世。我沉默了许久,然而我恐怕并没有感到太过沉痛的悲伤。
是我终于失去了年少的纯粹变成了冷漠的成年人了?是我久历沧桑的心已经失去了感性的敏感澎湃了?是我始终都是以超然不涉世的态度去观看这个世界?
一声叹息。
终有一天,我们再见,管恒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