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许多想象，但当我们见到老人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银白的短发，整齐地梳至脑后，里面一身大襟布衫，外套一件对襟短袖，脚上是布底的鞋。清清爽爽，非常精神，很难看出已是90多岁的高龄。她很热情，见到我们，是一脸的笑意，赶忙叫家人泡茶端凳，那份亲切和善，让我们如沐春风，开始的不安早已无影无踪。我们说话时，她静静地听，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听她说话时，语言简洁，思路清晰，你想开口她就停，从不拖泥带水。大部分时间她只安静地坐着，有一种由内而外的优雅和从容。

　　同去的有报社两位女性，话题就从保养开始。她们向老人讨教保养秘诀，说今后也要戒荤吃素。老人只是笑笑。同事说了一件趣事，说她在金华读书的时候，阿娘去看她，同学问起年纪都说不相信，也纷纷围着讨教，就差向阿娘要签名了。老人插了一句：知道你们都在哄我开心。接着又说起老人的本事，同事的父亲一一罗列，什么描龙绣凤无师自通，带个徒弟竟考上美术学院；一双小脚照样上山下地，干起农活样样精通；还说老人13岁开始就当家，田地财产管理、十几口人吃喝开支井井有条，一人能做十几桌菜，一辈子衣服都是自己做。直听得我们一惊一乍，老人却说是家里事多没办法。老人说得最多的是孩子，说同事很小就喜欢跟她睡，一睡睡到19岁；结果还不够，又生个女儿让她带，一带又带七八年。还说阿三阿四们也学样，床就越铺越多，挤得人都没处站……看似责备却满含笑意。也许在老人的心目中，孩子们有出息，是最让她自豪的吧。

　　在轻松愉快的闲聊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我们和老人都始终没有提及那些伤感的往事。岁月的痕迹似乎淡去，所有的恩怨都成浮云，唯有一座老宅，伴她冬夏春秋。此时此刻，让我们感到所有的疑问都是多余。

　　告别老人，老人一直送到门口，挥挥手，转过身，穿行在前童的石子小巷。村子多见老宅，连绵成片，有多少悲欢离合曾在其中上演，现已成为寻旧怀古的著名景点。时代总在前行，根脉就在深处。

　　这位老人叫童月梅，一个农村里很普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