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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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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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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四
yan0808  2021/3/2 11:10:00  浏览:212

.2,诚实守信

妈妈接人待物非常讲究诚信,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办好,办不了也有交代。工务段工厂有一年分西瓜,一个二十多斤重的新品种,吃完西瓜,西瓜籽儿要交回去,妈妈认真的告诉我和姐姐不要嚼烂了,要把每一粒好的西瓜籽儿都交回去,我们高兴地照办。

3.优雅美丽

妈妈年轻的时候非常的美丽,真像一朵高洁秀美的白莲花。六二年,她的一张大照片被挂在了哈尔滨道里区中央大街最大照相馆的橱窗里。即便按今天的标准,这也是绝对的美人照。要知道当时是她哈尔滨铁路工务段机械厂的一名翻砂工人,刚刚出过工伤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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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年,爸爸当选为省人大代表。在北方大厦举行的省人大代表的联欢会上,妈妈爸爸跳了一曲华尔兹交谊舞,引得全场代表的热议和掌声。

妈妈对于我和姐姐的衣着也比较在意,干干净净的同时,尽可能变着一些花样,有一些新的款式,显得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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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近两年到了威海,妈妈每次到楼下晒太阳,也非常注意衣着。今天换一件上衣,明天换一条裤子,后天加一条围巾或一顶帽子,既鲜亮又稳重,尽量做到既不重样又得体。当然,近二十年妈妈、爸爸的新衣服都是陈畅和光光给买的。

4.有文化,理念超前

由于家学渊源的关系,我们家与当地其他家庭有着显著的不同。不管住在哪里,我们家的房间里总挂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没有门神,没有年画。妈妈绝对不允许我打架、骂人,不许欺负别人,不许撒谎。

我们家文革后就一直订报纸,《哈尔滨日报》、《新晚报》。到了威海又订《威海晚报》。国家大事、地方新闻,我妈妈都能跟邻居说出个一二三。几年前,我在《红旗》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妈妈读了又读,还在下面标了红线,经常跟邻居提起。去年年中,中天哥把他写的《易中天中华史》十六本,邮了一大盒子给我妈妈,还在每本书扉页亲手写上,“瑱姑批评”。妈妈用了半年时间,把每本书都看了一遍。还不止一次拉着要跟我讨论,真是想“批评”一番,我只好一再用别的话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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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是比较早倡导和实施计划生育的人,妈妈1965年还在铁路局工会做过计划生育、教育子女的报告。那个时候,一般的家庭五、六孩子个是正常的。谁家如果只有一个孩子,大家都会认为是领养的。两个孩子的家庭是非常少见的。

5.坚韧抗争

在妈妈青壮年的生活中,压抑、屈辱几乎成了主旋律。她一直在默默隐忍着,也在不断的抗争着。七零年,工务段让爸爸去双城县幸福公社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许多干部都是全家下乡去了。这时妈妈去跟单位讲:我是工人,工人不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就这样妈妈带着我和姐姐留在了哈尔滨,没去乡下。

有一件事情妈妈一直没跟我说,却默默地在做着,就是争取工伤待遇,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真是耿耿于怀。1961年在工务段工厂,妈妈在工作中右手臂被钻床绞入,造成粉碎性骨折。但工务段不给认定为工伤。原因一是当时工厂不给出证明,领导怕担责任,怕受处分,工人谁也不敢也不愿意帮助这个右倾份子。二是铁路中心医院也不给开医疗证明,因为妈妈没有按照医生的要求截肢,却自己偷偷的跑到民营医院去治疗,保住了右臂。就这样一推二推,一拖就是几十年。一直到2010年,妈妈直接找到了铁路局主要领导,在领导的直接督导下,相关部门进行了认真的调查研究,最终认定妈妈确实是工伤。2011年,当组织正式宣布认定我妈妈是工伤的时候,妈妈老泪纵横,放声痛哭!这样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认定,迟到了五十年,却真是对妈妈受伤心灵最大的抚慰!

6.真心爱人

妈妈这一辈子,对丈夫、对孩子、对亲戚、对邻居、对同事,都是真心相爱。

她和爸爸结婚六十多年,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无怨无悔。无论是在运动不断、度日如年的青壮年,还是在安详的老年阶段,他们都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从来没红过脸。二零一五年五月二十五日,爸爸在家中泯然长逝,当医护人员把爸爸的遗体运到电梯时,妈妈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在爸爸的脸颊上深情一吻!

在生活最困难,政治上最压抑的五六十年代。妈妈按月向长沙熊家寄十元钱,这相当于我们家当时收入的十五分之一,这也成了当时长沙熊家的主要生活来源。这一直到妈妈爸爸退休才停止。

7.思想开放,支持子孙走出去

我们家孩子少,只有姐姐和我两个孩子,但是妈妈绝没有为了自己,把两个孩子都拢在身边的想法。对于我离开哈尔滨去北京工作 ,一直是持着非常明确的支持态度。她对于我大学毕业之后的每一次选择,基本上不加评论,但是从眼神中能够看出来都是默默但是坚定的支持。

光光2001年去加拿大留学,玮玮2002年去英国留学,妈妈都是坚定的支持者。她把对孙辈的牵挂、思念转变为一次次地看着她们的照片,她们回来时的嘘寒问暖和对邻居不厌其烦地讲着她的孙女、外孙女的故事。

 

妈妈和姐姐全家是2015年十一搬到威海的。我和姐姐陪妈妈坐飞机到威海,我们特意选了普通舱的第一排,方便妈妈去洗手间。空姐们看到六十多岁的儿子、女儿陪着八十五岁的老妈妈坐飞机,主动让妈妈和姐姐坐到了头等舱。

威海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城市,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他们的房子紧邻在海边,从窗子就能看到大海,碧海蓝天,帆影点点,绿树红瓦,海鸥飞翔。楼南侧就是一个大超市,各种食品、用品应有尽有,十分方便。妈妈每天都到楼下去晒太阳,这对长期患有骨质疏松的妈妈非常有价值。玮玮带着秉子,隔三差五就来吃饭。小秉子每次都会把他学习、练武术、吹笛子和画画的成绩向太姥姥汇报,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

去年6月1日包子出生,妈妈牵挂的最后一个问题解决了。跟我通电话时,妈妈的高兴劲儿难以言表,再三跟我说,现在啥也不愁了,就只等着享清福了。

妈妈的身体虽然比较弱,但是一直还没有什么器质性疾病,我们一直都认为她至少还能再活五年十年。去年八月份姐姐来电话说妈妈的身体出问题了,持续便血,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找了当地的好医生,CT显示结肠出现了一个十公分长、五公分粗的肿瘤,确诊为晚期结肠癌!

我拿着相关的检查结果,找到了北京肿瘤医院、协和医院的专家,都认定威海医生的诊断正确,而且都认为以妈妈这样的年龄和体质,动手术、放化疗都没有意义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守治疗。我们找到了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肿瘤科主任,用中药来调理。吃中药的效果一直还不错,但到了一月中旬妈妈开始下不了床了,各项指标明显下降。医生预测了病情可能的发展,好的情况是体能衰竭而亡,坏的情况是癌症转移或者肠梗阻,产生巨大的痛苦而亡。

妈妈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似乎早有思想准备,她不止一次的跟我和姐姐说,她要和老头儿一样,安安静静的走,高高兴兴的走,不住医院,不动手术,不打针,绝不拖累儿女。我们所有的人对于这一天的到来都没认为会这么快,威海家里连寿衣都没准备,我还预订了2月11号飞威海的飞机票。2月7日上午我还去东方医院开了半个月的中药,与教授议论病情。中午前后我还和姐姐、玮玮分别通电话,讨论采用新的量子疗法治疗。

没想到就出现了文章开始的那一幕!

妈妈这一生,经历过少年时的战乱,经历过青壮年的运动,经历了老年的幸福。她被历史的大潮裹挟着,那么的无助、无力,她个人、家庭、这一代出身不好的知识分子的命运,随着国家的命运在起伏着。她的美貌、热情、聪慧、芳华,就像南国的一朵白莲花,在本该绽放的青春年华,冻僵在苦寒的北国大地!她过早地退出了社会,把全部的爱转入了家庭,就像冻僵的白莲花把全部能量输给了地下的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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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汹涌而来的政治运动,妈妈平静地接受着委曲、迫害、批斗、屈辱,她从不把这一切暴露在孩子面前,尤其是在孩子不谙世事,世界观尚未成熟的时候。在孩子面前她永远是微笑,永远是温柔,永远是文雅。她不抱怨,不仇恨,不把负面情绪展现在孩子面前。

我就是妈妈这朵白莲花养育的莲子,也是妈妈最自豪的作品。

妈妈爸爸于历史的原因、时代的原因过早地退出了社会生活,是时代剥夺了他们按自己的意愿干自己喜欢干的事的权利。今天的时代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今天的努力奋斗,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奋斗,而是两代人的期许,两代人的责任,两代人的能量。

谨以此文献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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