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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仁中,百年的邂逅与寻觅!
潘叶挺 2025/2/13 17:20:00 浏览:25
2024年12月的仁居中学百年华诞,显然是这一粤、闽、赣三省交界古镇的一大盛事。我初初是从高中同学发到群里的学校公众号中,得知这一消息的,只是当时为工作和生活奔忙,内心并没有起多大的波澜。
随着校庆活动的氛围逐渐热烈,再加上老同学推荐以及与吴冠平校长的相识,让我不自觉的融入其中。这让我想起了30多年前,自己在仁居中学读书时的点滴往事,也勾起了我对自己爷爷的历史回忆。所以,在校友的捐款名录上,出现了我和爷爷的名字,我代表爷爷表达了对百年校庆的一点心意。有心的校友们,可能已经发现。
我的爷爷潘明光,据历史考究,于1924年就读于仁居中学,也就是说爷爷和他的同学们是学校首届的毕业生。但时间过去已久,没有什么历史档案可查,甚是可惜。幸运的是,5年前我联系上了韩世任老师,韩老师是我在仁居中学读书时的副校长(时任校长是谢统德老师),更巧的是他的父亲与我爷爷是同窗。韩校长是有心人,他一直在搜集仁居中学的历史信息,当中就有历届的校友录。2024年春节,我专程去拜访过了韩老师,听他讲述所知的往事,也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谜团。
这个谜团困扰了我多年,我的爷爷在二十世纪20年代考取上海大夏大学,因在抗日战争期间上海沦陷,大夏大学跟复旦大学合并联合办学,复旦大学占了主导地位,所以爷爷的历史档案显示,他毕业于复旦大学。爷爷大学毕业后,还东渡日本留学,并成为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海归,开始了他不平凡的后半生。但这一段历史一直难于考究,因此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了,我怎么推算都发现时间上不对,爷爷求学的次序无法衔接。有心栽花花不开、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有想到还是韩校长给了我答案。韩校长说,据他父亲回忆,我的爷爷在仁居中学读书时,人非常聪明且活跃,表现出不同常人的优秀,爷爷没有读完初中就跳级考到上海读大学了。爷爷的这般经历,也得益于民国那一时期大学招生的开放性,可以不拘一格的录取。当然,爷爷也确实了不得,这个水平,相当于如今考取少年班的优秀学子。
那么,爷爷是哪一年从仁居中学考取大学的呢?在韩校长的记忆中,他把我爷爷归入到1930届的校友录里。但经过十二年的追寻,我从江西省档案管理找到了珍贵的历史信息,爷爷应该是在1925年考到上海读大学的,因为1925年他已经离开仁居中学,那是他正在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考虑到爷爷同一届的同学应该在1926年毕业,因此在捐赠时,我特意标示了爷爷是1926届的校友。相信,这应该是百年校庆中届别最早的校友,而对仁居中学而言,我和爷爷也可能是唯一的祖、孙校友。
2020年12月,经过5年苦苦等候,我奇迹般的从南京市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找到爷爷的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他26岁时拍的,当中籍贯写的是“广东平远”。爷爷与平远的交集,就是曾经在仁居中学求学,并在这里飞出深山、展翅翱翔、漂洋过海。历史穿越百年沧桑给出了回音,也恰恰印证了爷爷的这一足迹。
虽然爷爷在仁居中学的时间不长,但还留下一些故事,在后来知情的老人中流传。小时候,听街上的老人说起过,爷爷在仁居中学读书时,除了成绩好外,还有一件轰动学校的事情,那就是谈恋爱。据说与爷爷谈恋爱的女生,是一位聪明漂亮的女同学,这一段恋情因爷爷考取大学而自然终结,两人各奔东西,据说该优秀的女生后来嫁给了省里的一名大官。
其实,仁居中学的百年,有很多历史价值可以挖掘。爷爷离开仁居中学后,在1925年于广东黄埔加入当时的政府组织,介绍他加入组织的人是古应芬。古应芬是谁?相信我们大部分人对他都不了解,我第一时间也没在意。后来,我在历史档案馆的朋友告诉我,古应芬是中国近代响当当的人物,是孙中山的左臂右膀和红人,一位能力超群的组织家、活动家,在当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广州的孙中山大元帅府旧址,还举办过古应芬文献史料展览。
当年从仁居中学走出多少才俊学子?为什么一个边陲小县城中学的学子,能得到当时大人物的青睐成为他的介绍人?百年的学校到底有多少历史沉淀和底蕴?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400多年历史的仁居古镇本来也是有故事的地方,仁居中学肯定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故事。但至今没有人去考究这个问题,就像矗立在仁居河边那栋四大银行金库的旧址一样,默默的在风雨与斑驳中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又或许如今的时代浪潮里,我们都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一员,皆为生计忙忙碌碌、无暇他顾,任凭岁月无声在诉说、流淌而已。
回到1926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1926年12月,我在重庆就读女二师(四川省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的奶奶余文玉,从川渝地区上千名优秀女生中脱颖而出,考上武汉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第六期女兵队,成为彪炳史册的中国近代第一支女子正规部队一员,档案也记载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女兵队。1927年1月,与奶奶一起录取的30名优秀女兵和300名男兵从重庆朝天门码头出发,坐上招商局轮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到武昌报到。这30名优秀的女兵中,有后来的抗日女英雄赵一曼、胡兰畦、游曦,这3位与胡筠一起被誉为“黄埔女兵四杰”。
1927的中国风云变幻、动荡不安,我们的历史教材都有描述,也有定性和概括,无需赘述。黄埔女兵队在历史的浪潮中结束使命,我的奶奶从武汉辗转到江西省政府任职,其后于1928年春到了上海考入大学,并与爷爷相识。因为有他们在那乱世中上海滩的相识、相知、相爱,才有我这个家族的故事与传承,也才有我。亦正因为有我作为他们的后人,肩负起追寻的责任、给优秀的他们一点安慰,才让那一段历史得以流传,不至于湮没在前尘往事之中。如今,我追寻亲人历史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年、行程超过两万公里,我为爷爷奶奶写下的记录也超过50万字。
讲完爷爷与仁中的渊源和往事,再讲回我自己、一个长年在外快被小镇遗忘的凡人,一个如今走在十字街上都没有几人认识的人。
我在仁中读书的时候,中专还是很吃香的年代。每年一次的中考,学校张贴的光荣榜成为所有学生关注的焦点,也牵动着家长的神经,这里事关学生的人生大事、悲喜欢忧。可以说,在传统农业为主的小镇,仁居中学是托起莘莘学子走向大山外面世界的平台,是很多人改变命运的地方;以此为起点有人学成归来、有人从此志在四方成为他乡之客。
我自小与仁居中学比较有缘且交集相对较多,因为当年家就在学校附近的老街,童年和少年的不少时光就撒散在校园里。
跟身边不少70后的小伙伴不同,除了街头户尾和野外的活动外,我比较喜欢到中学的校园里游转。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进入校园,大门左手边有一条长廊,既是黑板报也是宣传栏,我在这里知道了张海迪身残志不残的故事,也被誉为“深山飞出金凤凰”、考上清华大学的谢万芬所激励。学校教学楼后面的球场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放学后很多学生在打篮球,我喜欢和一些小孩在球场附近的沙池玩耍。这个沙池在篮球场附近、双杠和单杠的旁边,是体育课各年级跳远的地方。
傍晚满池子的沙粒,小伙伴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挖沙坑。挖好的沙坑架上枯树枝、铺上报纸后再覆盖沙粒,看不出异样后就等看恶作剧的发生。从球场弹起的篮球跳过沙面,捡球的中学生小哥经过沙池陷入坑里,一时的狼狈引得小伙伴们笑得前俯后仰。不同的年龄有各自不同的玩法,大家相安无事。
周末的校园也是小伙伴们的乐园,进入校门大门口右手边的水泥乒乓球台经常被我们这些附近的小学生占领,我的乒乓球阵地也从中心小学的操场转移到中学。小时候球台太少人又多只好打团体赛,我的乒乓球水平在小范围内还算马马虎虎,总能带着身边的小伙伴们过关斩将。最狂热的时候,到吃饭时间也舍不得走;没有球网,就用两块砖架一杆竹子代替。球台一边被学校挖了池子泡石灰,大家就在上面搭上两根长木头、铺上木板照打不误,哪怕时不时去捞掉在水里的乒乓球,也乐此不疲。
反而上了初中、高中后球打得少了,到县城读书时才知道自己的乒乓球是野路子,跟在少年宫正规训练过的同学差距明显。到广州读书和工作后,我重新捡起了球拍,除了乒乓球外,也喜欢上了羽毛球。后来,运动就成了我业余的一项重要内容,除了日常的身体锻炼,我自己也带队参加过许多比赛,与小伙伴们一起努力拼搏捧回了好些奖杯。
当然,多年过去,我很自豪的一点是通过运动去改变和挑战自己。40年前的仁居河可谓碧波荡漾、水面宽阔,在老街建筑和两岸青云桥、驾虹桥、文胜桥,以及麟石山的掩映下,缓缓东流景色宜人。每到夏天傍晚时分,河里有人游泳、河边有人钓鱼,还有泡在水里的牛和戏水的鸭群;当中也有中学寄宿的学生到河里洗衣服,那时保持着很好的自然原生态。我当时颇为羡慕可以在河里自由翻滚、各种潜水和摸底的人,但当时也不敢冒这个险下河去学游水。
这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但我一直紧记着要学会游泳,下决心不做旱鸭子。这个改变和挑战发生在2012年,我克服困难学会了长在河边、本该一早就会的游泳,并在2013年7月报名参加了广州市一年一度的横渡珠江。当我从中山大学码头入水,游向对岸近1000米的二沙岛星海音乐厅时,那种畅游大江大河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但了却平生一桩心愿,回到仁居却发现小时候那曾经让人心动、如飘带一般穿越小镇的河流已经不见了,两岸如今多了装饰却只有没过膝盖的浅水,没有水的河流如缺了灵魂。
或许,这算是仁居中学给我养成的运动潜意识。除此之外,就是仁中给我调教的生物钟。每天早上六点天微微亮,学校的高音喇叭准时响起,随着播放的歌曲一阵阵的脚步声穿过老街,学生们向着吴屋方向的公路跑去。那时的公路铺着沙子,踏着沙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到附近居民的耳朵里,学子们迎着朝霞步伐整齐而又充满活力。就是那个时候起,我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上了中学后,跑步的人群里也多了一个我。跑完步振奋精神洗漱后,书声琅琅的晨读开始。有段时间,我喜欢到吴屋附近的驾虹桥下晨读,清风流水中神清气爽,间中乏了还可以伸一下懒腰、打一下水漂。
当然,我的记忆中还有伴着晨曦开始,学校每天播放的那些动听的歌曲。我记得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也有歌颂家乡的《希望的田野上》、《忆江南》、《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与海不搭边的《大海啊故乡》;有劝你要珍惜时光的《金梭和银梭》、劝你莫多想的《莫愁》;有婉转的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也有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无题》。有歌唱儿女亲情的《妈妈的吻》、优美动听的电影少林寺插曲《牧羊曲》、经典歌曲《泉水叮咚响》,也有郑智化沙哑励志的《水手》,告诉你“风雨中那点痛算算么”,等等等等、、、、、、,且还与时俱进不断更新。我一直觉得播放歌曲的老师或者学生是文艺青年,颇有情怀的,只是不知道那些年都是谁在播放这些歌曲。
后来,每次返乡都是周末或者假期居多,再也听不到这些歌曲了,老街也碰不到几张熟悉的脸孔,甚至很少再进入校园。也不知道如今上学期间,早上还有没有学生沿着老街和公路晨跑,傍晚有没有老师和学生沿着河堤漫步谈心,毕竟我也离开学校30多年啦,好多的印象都停留在记忆里。当年教过我的徐春林、黎红明、丘子明、潘义安、陈沐轩、邹红辉等等老师,应该陆续退休、开始享受晚年生活;我们这些走出校门的多年的学生们已从青年到中年,甚至有的人到了接近退休的边缘。
正可谓时光易逝世事沧桑,人生易老天难老,仁居中学的百年华诞既是一座时间的丰碑,也将成为几代人的记忆。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记忆,记忆中有我家两代人与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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