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县长潘明光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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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明光
1909 ~ 1951
  余文玉
1909 ~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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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一生骄傲!
潘叶挺  2022/12/21 16:44:00  浏览:224

                            那一刻,我一生骄傲!


     1979年,邓公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的时候,我还生活在没有电、点着煤油灯盏的穷山村里,过着艰苦的童年。那时候,父母手上没有一张家人的照片,

     我的第一张照片,是在大概10岁的时候家里拍的那次合影。但万幸的是,我家有一块珍贵的瓷像,也是奶奶的遗照。

    我小时候属于那种懂事较早、比一般孩子相对敏感的人,看到别人家墙上挂着爷爷奶奶的画像,我从不多问,也没找父母了解为什么我家没有。我觉得没有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父母不给。

     我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对自己有一种特别的善意和期望,让我隐隐感觉到这与爷爷有关,是一种爱屋及乌。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埋下了亲情的种子,知道自己生命中有过一位逝去已久的亲人。

     当时光流逝40多年后,我开始苦苦追寻爷爷的历史足迹时,有人说这是苍天一早安排的人间轮回,那是血脉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

                                       《一》

     在过去的40多年里,父亲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带着万千不舍和遗憾而去。每年的12月18日,都是我纪念父亲的日子,父亲在17年前的这天夜晚、在彻骨的寒风中离开了人世;赶不上父亲生前见最后一面,成了我一生的痛。

     多年以后,我对父亲这一代人的命运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们生在动荡的年代,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二十几年的政治运动,饱经人间苦难、沧桑。但相比于生活之苦,父亲心中最大的痛,显然是无法为爷爷做任何的事情,毕竟奶奶还有尸骨尚存、墓地可拜。

     我是没赶上父亲去世前再见一面,阴阳相隔;而父亲连爷爷生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了却一生。

    父亲生前,我们都没有提过关于爷爷的事,父子俩都黯然神伤,认为今生很大可能无缘看到爷爷的容颜了。

    但我悄悄的绕过父亲,跟伯父聊起过爷爷。伯父作为家中长子,当然是家中对爷爷最了解和熟悉的人。后来,伯母告诉我伯父手中曾经有过一张爷爷的照片,伯母说50多年前她曾经见过那张照片,照片里爷爷端坐在办公桌前气度不凡。但在那些年政治运动的惊涛骇浪之下,伯父最终不敢保留,这一张宝贵的照片被偷偷烧掉、化为灰烬。

     伯母的一声叹息,也熄灭了我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亲人手上都没有爷爷的照片,这一最有可能的途径被切断,天地之大何处可寻?难道爷爷就活在知情老人的传说中,并终将如云烟一般飘散?

      一代人的哀伤,会不会延续到第二代?天知晓,除非有奇迹的发生!

                                         《二》

      奇迹,还是发生了!

     10年前的2012年农历春节,我经历了一场煤气中毒的意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后重回人间。

      一件突发的事故,让我感受到世事无常、一个人生命的脆弱,进而反思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这触发了我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渴望,在我踏入不惑之年前,开启了追寻爷爷历史的艰难之旅,转眼已经进入第十年!

     2013年,上天眷顾给了我第一次 “找到”爷爷照片的机会。网络上出现1945年民国江西省黎川县第一届参议会的照片,坐在首排C位的爷爷让我久久不敢“相认”。
 
     我曾经以为,这将是自己竭尽一生所能找到的照片了,所以将爷爷从合影中剪辑出来找人做了复原,留作纪念并聊作安慰。

                                 《三》

     2014年11月,我第一次踏上江西黎川,来到爷爷生前任职并长眠的地方,在父亲去世即将9年之后,泪洒潘家伤心地。

     我向天祭拜爷爷,告诉他我代表家人到了黎川来纪念他。我告诉爷爷这一路走得艰难且遗憾,我没有办法带着父亲一起来,我是刚刚送别伯父风尘仆仆赶来的。

     我告诉爷爷自己从赣州过来,专门去探看当年他买下的老宅子。站在赣州盐官巷5号的祖屋前,我感慨万千,那时我与亲人一起已经跟赣州有关部门沟通多年,要求归还属于潘家的房产,当然无果。

     当我站在赣州祖屋前,透过斑驳的木门缝隙往里看,一时最先涌起的念头竟然不是要不要得回房子,而是50多年前屋里有哪些值得纪念的物品?屋里也一定有家人的照片!

    我摸着木门,想问问历经半世纪风雨的老屋,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都有哪些人进入过我家?进入我家抄走里面物品的人,可否将我家人的照片还给我?你留着没用但对我来说却是珍宝!

     时光不能倒流,再也回不去了,那些我想要的东西早已不知流落何方,或已不复存在。

     2018年,赣州旧城改造时,祖屋被推平。二到黎川返程途中经停赣州的我,在月色里站在拆迁围蔽墙外,无限唏嘘。

     我的父亲、姑妈和叔叔都出生在赣州,也从这里跟爷爷分别和永别,从此在命运和时代的浪潮中漂浮。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流云聚散两依依吧!

                                     《四》

     没有昙花一现也不是三分钟热度,我从黎川开始追寻的起点,从未停歇和止步。九年间,我四到黎川,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寓意和收获。我一步一个脚印寻找的历史真相,如实的还原了爷爷非凡且受人崇敬的人生!我被感动和自豪,也感动了很多人。

     当然,也有小小的遗憾,我曾经期盼在黎川的民间还有人与爷爷有过交集,留下历史的印记,最好还有一张照片。但可惜,心愿未遂。

      于是2016年,我把目光转向江西寻乌,顺着蜿蜒的山路寻找爷爷尚存人世的旧属或其后人。一路行程一路收获,在寻乌,我看到了爷爷给他的秘书母亲瓷像上提写的贺寿词。在寻乌,我找到跟随爷爷到过黎川的一位老人,他当时已经95岁高龄;当他看到我带来的那张爷爷的复原照片时,禁不住嚎啕大哭。他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爷爷的相片,你爷爷不仅当官很有威望,还有一双明亮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

     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欲望越强烈,我更加迫切的希望能找到爷爷的照片,看看人们传说中的爷爷到底是如何的清晰模样。

                                   《五》

    曾经,我以为在黎川才有爷爷的历史档案和信息。这种幼稚保守的观点在今天看来,实在是太可笑了,是肤浅让我低估了爷爷的影响力。

     当我把目光转向江西省档案馆,并在2015年12月到现场查档时,才发现电脑数据库搜索关键词“县长”时,差不多百分之七十都是有关爷爷的。

     我又把目光转移到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人们习惯简称“二史馆”),从2016年开始,经过五年漫长的诚心守候,这次奇迹终于发生了!

    时光追溯到新冠疫情爆发的2020年初,伯母提议我不要放弃再努力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奶奶娘家人的信息。其实在1999年的时候,我曾驻地重庆开拓市场,闲余有过打探,但如大海捞针毫无音讯。

     我凭着多年来模糊的记忆,向二史馆发出请求查找奶奶兄长的信息,幸运的找到几份档案。

    于是我想通过二史馆的公众号来发布寻亲信息,毕竟关注二史馆的人都是有历史情结和需求的,万一奶奶的娘家人也在寻找我呢?

    我给二史馆发了一份情真意切的电子邮件,希望刊出我的寻亲信息。不久,我接到二史馆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领导看完邮件很感动,同意我的请求。

    2020年5月,二史馆刊出我的文章《八十年沧桑,跨世纪追寻》,见证奶奶去世80年的沧桑和我跨越两个世纪的追寻。

     这是我第一与二史馆通过网络的亲密接触,也拉开了我多年来寻根高光时刻的序幕。

                                        《六》
     
    奶奶的重庆娘家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我却在二史馆给我的资料中,发现了奶奶的一个大秘密。

    原来,端庄秀丽的奶奶曾是1927年武汉黄埔军校女兵队的一员,这是中国近代一个载入历史的优秀团队,人们熟知的抗日女英雄赵一曼,以及曾宪植、孟树庆等等,都是黄埔女兵、跟奶奶是战友。

    同样在2021年3月,经过5年的苦等,我解开了爷爷的两桩历史迷案,却又从江西省档案馆提供的文档中发现另外一个秘密。爷爷在1925年于广东黄埔加入组织,介绍人是古应芬。古应芬是国民党元老、孙中山的左臂右膀,爷爷与古应芬有什么历史渊源?至今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我只能说,惊呆了我自己,爷爷奶奶的人生用波澜壮阔来形容也绝不为过。我的努力追寻,已经体现了价值和意义!

    更大的惊喜伴着2020年即将结束的脚步到来,2020年12月初,我从二史馆寄来的档案复印件里,发现有一份爷爷的甄审证书,证书上有爷爷的照片,我的心猛烈颤抖:这世上还有爷爷的照片?!

    那绝对不能错过,机会说不定稍纵即逝。我马上联系二史馆,请求帮我尝试找一下这份甄审证书原件,我说太希望能找到一张爷爷的独立照片了。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上班路上的我收到二史馆老师发来的信息,说竟然查到了爷爷的照片。一个小时候后,喜讯再传,二史馆找到爷爷的第二张照片!我一时间真的是高兴坏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看到照片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两张照片竟然是爷爷人生十年跨度的影像。

     那一天的我,沉浸在巨大的人生喜悦之中!冥冥中总有巧合,收到二史馆寄来快件的12月18日,正是父亲的忌日。当晚,出差回来的我独自坐在办公室,久久的凝视爷爷的照片,默默的向父亲在天之灵告慰!

      夜深人静,这一刻,我认为值得自己一生骄傲!虽然等了40年,但我等到了,也做到了!

                                  《七》

     两年来,每每回想起这无比激动的一刻,我都会想起这句话:人生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事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看到希望!

     我把对二史馆的感谢之情,写成文章刊在二史馆的公众号上,题目就叫《感谢二史馆》。

     档案馆给人高大上和神秘的感觉,一般人很少去接触。据说,档案查询利用服务对社会开发时间也不长。感谢命运,我比父亲幸运,在互联网技术和信息发展迅猛的今天,完成看似无法做到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我估计还保持着二史馆的两项记录:一是第一个在公众号寻亲并有过两篇文字的个人;二是在档案馆找到同一历史人物两张跨度十年的照片,这个情况非常罕见。
当然,也有人说过“非常罕见”的还有我,见过用心的没见过这么用心的。 

     我要感谢二史馆的刘长秀老师,她第一时间告诉我好消息,并第一时间将档案快递给了我。我也再次感谢一下二史馆退休的冯敏老师,她把我跟二史馆的故事写进了她的《档案连着你我他》,虽然我们至今未曾谋面。

     只是,没有多少人能理解我为之付出的努力,以及努力背后的心酸、无奈!十年来,我牺牲了无数个周末的休息时间,静静把所有经历的点滴转化成文字,或许正在追寻的旅途上。

     人生充满戏剧性,我一个曾经学法律的人,用笔写起了家族故事。

    反过来,一路的经历又加深了我对社会、对人生、对历史的认识,好些问题你都会找到答案,或者发现这不过是重演。就如巴金在《晚熟的人》说:当你深入了解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时,你会发现,他们的思想,配得上他们所受的苦难。

     顺着历史的时间节点,我简单的梳理:

     爷爷26岁时在南京,时间为1935年。2年后七七卢沟桥事变,中国人民进入了8年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

     父亲26岁时在江西寻乌,时间为1964年,全国如火如荼开展“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2年后,十年某某大革命开始。

     我26岁时在重庆,被派驻当地开拓市场,来到奶奶的故乡。

    爷爷37岁时在江西,时间为1945年。同年10月,爷爷赴黎川任职。

    父亲37岁时在江西寻乌,时间为1975年,全国正开展“批林批孔”运动。

     我37岁时,已从重庆回到广州10年,正为工作和生活奔波忙碌、努力打拼。
  
     唯一遗憾的是,父亲在他坎坷不幸的前半生根本没有照片。

                                        《八》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转到2022年11月30日下午,还在疫情笼罩下的广州,突然宣布防控解封。当天,一位市民在大马路狂奔呼叫“解封”的视频在网络疯传,响彻全城。有人说,那狂喜的样子要往前追溯几十年才有过。

     一夜之间,苦苦煎熬了三年的疫情宣告结束,每一个经历这场疫情的普通国人,都有自己诉说不完的故事,故事里有幸运有哀伤、或苦短或漫长。

     转眼又将到2022年12月18日,看着人们从动态清零的严格管控进入全面开放、群体免疫的世间百态,品着为爷爷做了一件值得毕生骄傲的大事,有一种“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感觉,可谓感慨万千! 

     我常说,自己是一个芸芸众生中并不起眼的凡夫俗子,生性驽钝愚笨,一路走来平凡普通没什么人生亮点,有时觉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然而,在一路追寻找到爷爷照片的这一刻,我认为还是值得为自己骄傲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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