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离开我们六年了,去年这个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妈妈,好想跟您说说话1》发表在这里。近期发现文章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真是不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封家书,我只是客观的描述了去年疫情初期人们的生活状况。就这样一封并没有多少人会关注的家书竟然也不能存在,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唉!不说这个了,其中原因你懂的。
平日里生活杂乱,想起您的时候都是某个生活场景或是一个生活片段。每年这个特定的时间总能使我静下心来跟您多说几句。现在看来,即使我跟您汇报一下我的所思所想,也不得不先“选题”了。除了无奈还能怎样!算了,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前一段时间听了一个关于安宁医疗的讲座,讲到用“”四道人生”道谢、道爱、道歉、道别来安慰将要离世的亲人和帮助家人走出逝去至亲的痛苦。一边听一边流泪,想到了您的离世。妈妈从您病情严重到您离开我们只有短短的几天,短到我们猝不及防。周五您入院后我们都准备要面对一个比较长的治疗过程。您让我把您的手机充好电带到医院来,您说在医院只能用手机给朋友们打电话了。我想到了您是准备开始慢慢跟朋友们道别,您有很多朋友。可是第二天一早您的病情就突然恶化了,下午就陷入了昏迷状态,周日一早就离开了我们。。。令我感到安慰的是,您在陷入昏迷之前,头脑完全清醒。当哥哥从广州赶到医院时已是傍晚,您竟暂时脱离昏迷状态,对着我们兄妹三人露出了微笑的表情。您在整个过程中平静安稳,表情安详,没有痛苦。每每看到有关病人在icu的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被冰冷的仪器包围着离开世界时,我都感慨您的形象、您的傲骨被维护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分钟。我经常想,您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包括您的离世方式,干净利落,尊严体面。但因为您走的太急,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跟您道别。道谢、道爱、道歉都来不及说,以至于您心爱的小孙女端端很久都走不出您离世的阴影。我想鼓励端端的是,你现在说也来得及的,奶奶她听得见。
我,也许我们这一代人都不是很善于面对面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我不记得,我有当面对您说过什么富有情感色彩的话,我的情感融在生活里。在我脑海里随时出现的都是一些生活片段。
有一天,我把两床被罩同时塞进洗衣机里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我们小时候您洗一床被子是多么的不容易。那时家里没有自来水,要到挺远的地方去挑水。哥哥在家的时候都是哥哥挑,可那个时候上中学的哥哥很忙,学校里要学工学农,后来他参加了学校的排球队,他们的球队越战越勇,经常到外地集训比赛。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开始挑水,我当时只有十岁左右吧,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您说因为是我挑水,用水的时候都不舍得用。当时您最大的愿望就是什么时候家里能有自来水就好了。当时洗衣服要从挑水开始,做饭要从劈柴开始,今天的年轻人真是没法儿想象那样的生活。
冬天烧炉子取暖更是难,要托人去山里拉煤,还要自己筛煤,大的放一边,大部分的煤渣要做成煤饼,留着冬天取暖用。冬天烧炉子取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搞不好会有煤烟,每年都听说有人煤烟中毒,所以您都亲自看管取暖的炉子,弄炉灰的时候,就用一块儿方巾包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像是一个操持家务的农村妇女。您不用为自来水和烧炉子取暖发愁的日子,是我们搬进了宁大家属院的新楼房以后才彻底解脱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大学即将毕业,您也已经过了50岁了。大半生的艰苦岁月,您和爸爸培养了我们兄妹三人,这背后的一切岂是“谢”字能承载的。
虽然家务繁重,生活条件艰苦,还有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我从不记得你有穿过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漂亮衣服。可是就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从您身上散发出来。是您的体态?表情?态度?说话方式?亦或是您自身带着的书香味道?我说不清楚。总之您就是一个又美丽又有才华的妈妈。从我小的时候,您一直就是我的榜样,是我心里的骄傲!
妈妈我们爱您!
女儿:小蕙
2021年3月11日于墨尔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