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二舅熊德輗(小民)
beiwailaoshi 2015/3/28 6:16:00 浏览:1182
缅怀二舅熊德輗
二舅在年初再次入院之后,于二月农历年前离我们而去了。虽说已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晚接到从美国转发来的噩耗,我的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回想起从小到大与二舅的接触,一件件往事历历在目。毫无疑问,二舅是三位舅舅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位。
在熊家归国的四个子女中,我母亲德海排行第四,也是唯一的流落到了北京之外的东北读书工作直至安家。小时候最开心的记忆就是寒暑假时整理行装跟着母亲去北京探亲,而这赴京探亲的落脚点又往往是人丁最为兴旺的二舅家。从此北外西院北楼乙104这个地址牢牢的刻入了我的记忆,今生都不会忘记。
我们小一辈的都喜欢德輗这位舅舅(或者叔叔),因为他会变魔术、做鬼脸,爱开玩笑,而且永远有讲不完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二舅讲的《西游记》里第四十六回唐僧师徒与车迟国的三位道士国师斗法,每一回合都讲的绘声绘色。等到我读了两年小学,迫不及待开始攻读的第一部小说就是全版的《西游记》。待读到第四十六回,只见“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被孙悟空撒了一泡猴尿,变成“破烂流丢一口钟”。不由得会心一笑,所有的细节都跟二舅讲的一模一样啊!
我的三位舅舅都是无酒不欢,我从小就看着二舅喝酒,哪怕是最普通的二锅头在他的杯中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后来在北京读大学时,偶尔来看二舅一起吃饭,一般也会陪着他喝一点。毕业出国后,每次回国看望二舅时不仅会给他带瓶好酒,更要陪他喝上几杯。据说他们的外祖母(即我的曾外祖母)酒量超人,可以把男宾都喝趴下(drink men under the table)。这是二舅亲口告诉我的,当然说的时候不无得意。我或多或少也继承了一点舅舅们家传的酒量,这些年海内海外把酒言欢,心是与几位舅舅同在的。
二舅对艺术,尤其对音乐的挚爱,对我的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小时候第一次听黑胶唱片应该就是在二舅家。那时还是文革后期,有唱机的人家不是很多,外面卖的革命歌曲唱片也大都是塑料薄膜的那种简易版,音色完全不能和黑胶唱片相比。待到八十年代,二舅的设备也早已更新换代,置办了适合欣赏古典音乐的发烧级音响,和高档的HiFi耳机。我大学时选修过一门古典音乐欣赏课,二舅问清我们课上解析过具体某一首莫扎特奏鸣曲,特意找出磁带来放给我听。还记得套上耳机的那一刻,音乐如暖流般充满了全身,远非课堂上老师拿着四喇叭放录音机播放出来的音响效果可比。
缅怀在北外工作了一生的二舅当然不能不提及英语。在我们这样的大家庭里长大,学好英语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从小到大升学考试的运气一向很好,并顺应八十年代的潮流选择了一家理工科大学。虽说英语成绩一直不错但比起英语专业的水平自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为了帮助我提高英语写作水平,二舅还鼓励我在大学最后一二年用英语与他通信,并且每次都会把我的原信用红笔修改过后再寄回给我。我深知在熊家晚辈中享受到这种特殊待遇的为数不多,因为二舅对自己的子女恐怕都缺乏这份耐心。
我在国内大学毕业后便出国学习和工作,这些年来英语已成为了我的工作语言。最近几年回国发展,主要也是在外企从事管理工作。同时在本职工作之余,也做过一些业余的翻译工作(以汉译英为主),包括帮戏剧界的朋友翻译剧本,以及帮音乐界的朋友策划出版古琴CD。现在我是多么想能够再和二舅好好交流一下有关翻译和欣赏音乐的心得啊!遗憾的是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他的妙语连珠了。
不论二舅去了何方圣土,都希望那里有好酒喝,美妙的音乐听,而且欢声笑语永远不断!
外甥女 小民
2015年3月记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