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读懂了新一代革命军人的家国情怀——给兵棋英雄张国春的一封信

朱继东 2015-04-21

国春您好！

虽然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熟悉，但是第一次看您的事迹短片时，我就在泪水中萌生了一个念头：“一定要给我张国春写封信！”都是40多岁的年龄，都是为人父、为人夫的家中顶梁柱，都是有着博士学位的科研工作者，都是对党和国家赤胆忠心的革命者……我们两人之间有着太多相似之处，但是您做得更好，您是我的榜样！是您，让我了解了什么是兵棋；是您，让我读懂了新一代革命军人的家国情怀；是您，让我对自己的人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写这封信给您，一是想和您说说心里话，二是想表达对您的敬意，三是给自己加一分压力和责任。

“兵棋英雄”：从零做起，实现与外军强手并驾齐驱

国春，什么是兵棋？在没有了解您的事迹之前，我和很多人一样，对此是很陌生的，甚至曾一度误解以为就是一种棋，您就是“下棋”，只不过比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军棋要高深不少。深入了解后才知道，我们都太不了解兵棋和你们这些兵棋人了！原来兵棋的英文叫做War game，美国还有一部名叫《War game》的电影。1811年，普鲁士宫廷战争顾问冯•莱斯维茨发明了近代兵棋，其总参谋长冯•米夫林感叹说：“这不是游戏，这是战争训练，我必须把它推广到全军。”1938年年底，德国潜艇部队司令邓尼茨通过兵棋推演，成功制定“狼群”战术，给盟军造成巨大损失。钱学森最初在国内把兵棋翻译成“作战模拟”，也有人翻译成“战争游戏”或“战争博弈”。后来我国台湾地区又把他翻译成“兵棋推演”，很多人觉得这个称呼更贴切，我军最后也把名称定为“兵棋推演”。而您所研发的则是兵棋中最复杂的形式，就是利用大型计算机把一场战争全都装进去。一场局部战争至少要涉及几千架飞机、几万辆坦克、上百万的人，甚至还包括战争波及到这个地区的民众、电厂、经济设施等等都会进去，主要是战争示例，这是最复杂的一种，通常叫做战争模拟系统，也称之为大型兵棋系统或者大型兵棋演习系统，是专门用于演习的。作为推演战争的平台，兵棋中只有兵和装备是计算机虚拟出来的，其它全是真的，因此打起来非常像真的战争。兵棋可以让军人“不经过流血而有效获得战争经验”，是无限接近真实战场的虚拟战场，被业界称为第0.99场战争。

然而，作为我国最早思考研究兵棋系统的专家之一，您非常清楚，西方发达国家大型兵棋系统已经走过了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并且大型兵棋系统作为少数国家掌握的核心机密是对外进行严密封锁的。2005年，某大国前国防部长访问中国，向我方明确提出不予交流的项目清单，第一项是“War gaming”，也就是“兵棋推演”。外军经验无从借鉴，自力更生、自主创新又必须从零做起、白手起家，困难之大难以想象，但您和同事们却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一条托举强军梦想的兵棋系统研发之路。面对初创的艰难，您以一种“命为志存”的人生理念全身心投入到研发中，降服了一个个技术拦路虎，攻下了一道道技术瓶颈关。梅花香从苦寒来，正是以您为代表的国防大学兵棋团队执着坚守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对国家的挚爱、对赢得未来战争的渴望，以军人的血性和担当开辟了一条具有我军特色的兵棋系统建设之路，成功研制出我国我军首个大型兵棋演习系统，并一跃而与外军强手并驾齐驱。你们虽然默默无闻，却是共和国的脊梁，是捍卫国家安全的钢铁长城上闪闪的红星！你们是军人的骄傲，更是当代中国的骄傲！而您则不愧为“兵棋英雄”的称号，不仅是当代革命军人的楷模，更是当代中国青年最值得学习的人生榜样之一！

“无声手枪”：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

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成名成家是不少人的追求和梦想，而您却似乎是一个“另类”。同事们形象地称您为“无声手枪”，就是形容您虽默默无闻，不说话、不张扬、不出镜，却身怀绝技。从1995年9月以优异成绩考入国防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到毕业后调入国防大学，从2001年开始师从胡晓峰教授攻读军事运筹学博士学位到专著《体系对抗建模与仿真导论》出版并在理论上填补国内空白，从第一次开始招收研究生到2014年被表彰为全军优秀教师……多年来，您在工作上是“拼命三郎”，在科研工作中要求非常严格，但对待同事、学生却非常富有爱心、耐心，大家对您的勤奋刻苦、谦虚好学、古道热肠、淡泊名利是有口皆碑。作为核心技术骨干，您从不以此为骄傲资本，对同事向来有问必答甚至倾囊相授，经常主动将自己的课件提供给年轻人参考使用，给他们买饭、煮鸡蛋，关心他们的生活起居；在您病情恶化时，单位考虑到您视力严重下降，需要经常到医院治疗，要给您派台车，但您却不愿给组织添麻烦，坚持自己坐地铁，还反复告诉家人自己能去，单位公车要留着办公事；手术前，您一次次谢绝同事来陪护，不想让同事因为您个人的事情影响了工作……“凡我负责，必定成功；凡我深情，必会忠诚。”您的这句话是对自己的鞭策和激励，如今也已经成为不少军人熟记的人生格言。在很多方面，您都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也给了我很多启示，我从内心深处向您致敬！

全军某战略战役演训，您不仅参与系统运用，对抗方案设计，还跑前跑后与各方协调等，但年终总结时专项立功，很多人推荐您，您却让了。兵棋推演系统最重要的是建立模型，来自空军的您是组长，空军模型都是您设计。但好多次工作干完了，您却都交给同一个教研室的博士后王燕去汇报。不少人说你傻，您却笑笑说：“有些露脸的事儿让年轻人去吧。要让他们去露露脸，这样他们能进步。”无论是学术成果，还是工作业绩，您都符合参评教授的资格和条件，但您先后两次都把参评机会留给了别人。2013年，又一次职称评审，唯一的教授指标铁定是您的，谁也不会跟您争。但您却对领导说“我病了，这个教授我不要，让别人去评吧！”

其实，熟悉您的人都知道，您总是把苦活、累活留给自己干，把好事、荣誉让给别人！自已干事，让同志们露脸，这是最真实的您！兵棋演习教研室主任刁文清的话代表了大家对您的评价：“国春是个老实人，按照毛主席评价张思德的话说，他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国春很纯粹，心底很高尚，很有境界，很有品格！”像您这样的同事谁不喜欢？难怪不少人那么怀念您：“跟国春一起工作特踏实，什么心也不用操，他好像一座托底的靠山，无论什么事儿有他扛着……他就像氧气一样，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感觉不到，像一个隐形人。他走了，才发现他做了那么多，他这么重要，给我们那么多帮助和指导。”大家称赞您是习主席提出的“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新一代革命军人的突出代表，赞誉在您身上集中反映了国防大学广大教职员工忠诚使命、创新攻关、拼搏奉献的精神面貌……真的，您当之无愧！

用生命践行誓言：“宁为生命透支，不让使命亏欠”

国春， “宁为生命透支，不让使命亏欠”，您的这句话深深震撼了我，让我铭记在心。您常告诫自己：“作为一名军事科技工作者，最大的乐趣就是所做的东西为大众认可，为部队所用，为将来打赢贡献力量。”为了中国的兵棋事业，您是太拼命了！从2010年开始，您就时常感到头疼头晕，领导再三让您到医院检查，但您却为了加快系统研发进程一推再推。2013年上半年，在成功保障全军某演训活动后，还没来得及休整，您又忍着剧烈的头痛和双眼肿胀充血的不适，再次赴外地保障完兵棋演习。之后，您才到医院作了检查，被诊断为脑部恶性肿瘤，病倒在工作岗位上。您预感手术后会失忆，就在临手术前悄悄来到办公室，在病痛的极度煎熬中，整理好各种材料并详细备注交给后面的同志。信息作战与指挥训练教研部总工程师司光亚回忆说：“张国春动手术前，知道自己可能不太行了。他就到办公室，利用四五天的时间，把自己负责的报告进行系统整理、细致校验后，交给了其他同志。他说，别让资料在自己的手里断了档，抢救资料比抢救人更重要！”是啊，这就是您，在生命亮起红灯时想的依然是工作。“命为志存！”这句您20多年前在同学留言册上写下的格言，生动诠释了您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当兵棋演习系统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黄艺、胡晓峰、司光亚等领导和同事领奖后急切地去看望手术后的您，想和您共享为国立功的喜悦时，您却不认识朝夕与共的领导和战友了！也不认得获奖名单上那个“张国春”了！手术无情地抹去了一个“棋局”高手的宝贵记忆，您再也不认识相濡以沫22载的妻子，不认识心爱女儿，甚至不认识您自己了！但令人惊讶的是，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认不出来的您，唯一能认出一个人竟然是唐宇波，因为你们俩一起执行了最后的任务。更催人泪下的是，面对战友，他还记得工作、记得兵棋：“他们都去兰州了，去演习了，本来我也要去的……”您践行了“宁为生命透支，不让使命亏欠”的誓言，也让更多人再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革命军人，更深切理解了什么最可爱的人。不少网友看我的新浪实名微博看到您的事迹后留言：“人民解放军永远是最可爱的人！”“向新时期最可爱的人致敬！”

舍小家顾大家：军人对家人的爱更加炽热

舍小家顾大家，这个有些人无法理解的人生理念，你却认为再正常不过。并且，结婚这么多年来，您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您的妻子谷迎宾、女儿张丹虽然也感到缺少了一些全家团聚的欢乐，但却一直坚定地支持您！四十多岁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但您为了工作却很少顾及家里的事情，所以您一直觉得亏欠家里太多了。但令人感动的是，妻子和女儿甘愿为您的事业牺牲自己。直到今天，她们对您也没有什么抱怨，只是后悔没有较早发现您的病情并及时治疗，她们多么希望您不是永远离去，而只是一个较长时期的出差啊。因为，她们还有太对的话没来得及和您说！

“小宾”一直是您对妻子谷迎宾的爱称。刚开始，同事们听您叫得那么亲切，都误以为“小宾”是您的孩子。后来接触多了，看到您对妻子、女儿的疼爱，再加上谷迎宾像孩子一般的性格，大家就都说您就好像有两个女儿，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女儿。有一次，同事借您的笔记本电脑用，问密码，您回答说：“Jiehun16nian”。同事问您什么意思？您不好意思地说：“结婚16年”。这个故事传开，不少同事羡慕你们夫妻感情真是太好了。事实也正是这样，没有妻子的鼎力支持，您也没有那么多的成绩。您的小宾的话是那么实在和让人感动：“原来我对国春还有点怨言，慢慢地也就理解了，在家庭和事业中，他也想找平衡，但是职责所在，他只能把事业摆在前头。”她是多么好的军嫂啊，我们应该向她致敬！

国春，有人说您是工作狂，没有生活情调，那是太不了解您了。对您的小宾，您一直是非常宠她、爱她、惯着她。无论加班再晚，您早起总要给他热好牛奶、煮个鸡蛋，准备两样小菜，轻轻地一个吻，柔柔地一声唤：“起床喽，老婆……”再到小卧室，将无限父爱吻上女儿额头：“我的小天使，起床喽……”妻子心疼您太劳累，多次说：“你多睡会儿吧，我上班的路上有早点卖，很方便的！”“外面的吃不舒服！”您每次都是笑笑，这样回答，然后下次还继续。如今，这一切都变成了回忆，母女俩都努力不让自己不去回想这些，因为每次想到这些都会让她们泪如泉涌。

你们夫妻俩有个常人不知道的亲昵习惯，就是用努嘴代表亲吻。尽管已经40多岁了，你们仍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两口子感情之深可见一斑。在您生命的后期，谷迎宾会经常去亲吻昏迷中的您，如果您回吻表明还清醒，如果没有回吻就是处在昏迷中，她是想通过亲吻让您的生命多延续更长时间啊！如今，您的小宾还会不时对您的遗像努嘴，她是多么期望您能重新活过来，给她一个回吻啊！

国春，您走得太早了！年仅45岁，正是人生的黄金年龄，太让人猝不及防了！自从您走了之后，她们母女俩真的感觉到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下是一种什么感觉！您的小宾常常以泪洗面：“想你想得发疯！”“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看不到、摸不到、听不到、亲不到，呆呆着望着相片，好想你……”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写满了对您的思念：“曾经我们为谁爱谁更多一点而互不服气，现在结果出来了，你输了，因为你没有陪我到老！”“看不到、摸不到、听不到、亲不到。呆呆着望着相片，好想你！”

因为忙于兵棋系统研发，您没有时间辅导孩子，虽然花了不少钱送女儿去上补习班，但她还是高考成绩不理想，最后被一所非重点高校录取。因此，您心中对女儿充满了愧疚。但是，张丹并没有埋怨爸爸，她常常回忆起的总是爸爸对她的爱，比如电话里辅导功课。那是在女儿进入了准备中考的关键时期，尽管工作很忙，您还是每天抽出晚饭后的半个多小时给女儿辅导。后来外出执行任务，为了能力所能及地给孩子做辅导，您就利用午饭和晚饭后的短暂休息时间打电话给女儿，了解女儿学习中遇到的难点，并认真地记下来，第二天再找休息时间通过电话给女儿做耐心细致地讲解。这种通过电话辅导女儿学习的方式，您竟然坚持了一个多月。如今，懂事的女儿以有您这样的爸爸而骄傲，并尽可能多陪陪妈妈，母女俩相互安慰、鼓励、帮助，她们不会让您失望的，她们都是好样的！

最后，我又一次想起您的那句话：“军事斗争准备时不我待，作为一名军事科技工作者，岗位就是战位。宁献生命，也不辱军人使命！”国春，您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您不辱军人使命，用生命铸就了一座高高耸立的丰碑，丰碑上书写了两个大字——“忠诚”！是啊，正是对党、国家和人民的无限忠诚，让您不计较个人得失，甘于奉献，勇于牺牲。您的这种忠诚品质是每一位真正爱国的中国人都应该学习和具备的。

再次向您致以崇高的敬礼！

朱继东

2015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