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敬爱的父亲诞辰百年
回忆父亲,纪念父亲,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许许多多的往事涌在了头。 为了将这些回忆尽可能做到系统一些,我打算按着大致的年代顺序一件件地抹去多年的尘封,让父亲可亲可敬的形象永远扎根在我们的心中。
今天我想说的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一件小事。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口粮定量很少,根本就吃不饱,人们就想方设法去找吃的。冬季的一天,邻居和父亲说,在镇北边的“小北沟”有农场秋收后留下的粮垛底子,在那能捡到小麦。父亲很高兴,立即着手准备必要的工具。第二天就带着我们哥几个,拖着爬犁出发了。“小北沟”离家大约10里左右,途径一条我们儿时常去洗澡钓鱼的小河。到了沟里,父亲依着他的经验和细心,根据积雪的形状很快就发现了粮垛底子的位置。父亲拿起铁锹开始清理厚厚的积雪,哥哥在父亲的指导下,也在尽全力地铲雪。很快就看到了混有麦粒的秸秆,把这些秸秆就搜集到一起,去掉杂物,再筛掉里边的土和雪,剩下的就是黄澄澄麦粒了。那时我的年纪还小,身体比较瘦弱,只能做清理的轻活儿,可也是累得我浑身冒汗,和父亲、哥哥们一样,帽子和后背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麻袋里的麦粒越来越多了,可我们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了。父亲看到我们很疲惫了,让我们坐下来休息,吃些从家带来的干粮。父亲也很累了,可他还是和我们说起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心情放松了,体力恢复的也快一些。就这样我们一直忙到下午。冬季天黑的早,我们开始收拾工具,把装着麦子的麻袋一个个放到爬犁上,拖着我们一天的收获,踏上了回家的路。走了不长时间,天就渐渐黑下来了,那时的冬天很冷,北风嗖嗖,吹在脸上就像刀割。而且我们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寒风一吹,冻的我们上下牙直打架。没办法只能快走,可体力又跟不上,只好走一段稍微休息一会再接着走。慢慢地我们来到了进镇子前的那道山梁下,这也是最艰难的一段路,望着山梁觉得它比平时高了很多,也长了很多。我们拖着沉重的爬犁,艰难的一步一步往梁顶走着,几乎是走走停停,慢的很。趁着休息的时候,父亲对我们讲了这些麦子拿回家后,收拾干净,送到粮食加工厂或私人小磨坊加工成面粉,也可以直接兑换,我们就有白面馒头吃了。在那个年代这种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想到很快就能吃到白面馒头了,我们也就咬着牙继续爬着山梁。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四周黑洞洞的,还不时传来狼的嚎叫,我当时吓哭了,再加上天冷,浑身一个劲儿的打哆嗦。父亲让我走在他身边,还鼓励我说,咱们人多,又有铁锹和草叉子,狼不敢过来。我的心里的恐惧才减轻了许多,也敢走到后面帮着推爬犁。
在不知停歇了多少次之后,我们终于爬到了梁顶,看到镇子里为数不多的点点灯光,我们知道,快到家了。心里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忘了寒冷,忘了疲劳。爬犁也变的轻快了,其实这是在慢慢开始下坡了。到了家门口,我们把麻袋卸下爬犁,虽然为了搬运方便,麻袋里装的麦子只有少半袋,可我们都没有力气搬起麻袋,只能一个一个地拖进屋里。拖完了麻袋,我们哥几个的体力也都耗尽了,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想动。母亲和妹妹一直在等着我们回来,看到我们哥几个躺在地上,就催促我们脱下厚厚的棉衣和棉鞋,妹妹也忙前忙后的一会儿拽拽这个的胳膊,一会儿拽拽那个的,让我们赶紧起来。这时母亲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们几个围坐在桌旁,一阵狼吞虎咽。父亲的面前放着他每天中午晚上必须有的酒壶和酒盅,今晚更是不能少。酒壶放在盛着热水的茶缸里,这是在烫酒,等酒热了,拿出酒壶倒满酒盅再放回茶缸,这样酒总是热的。看到父亲不紧不慢地喝口酒再吃口菜,脸上虽然还略显疲惫,却也充满了惬意和舒坦。我曾偷偷地用筷子沾点酒,放在嘴里试了试,哇!好辣。心里感到很奇怪,大人们为什么把这么辣的东西看作最可口的美味儿。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带着我们哥几个在“小北沟”又弄回了不少麦子,收拾干净后又陆续地加工了一些面粉,在父亲母亲精打细算的安排下,再掺合着其他能吃的东西,我们全家终于熬过了那个寒冷又饥饿的冬天。
四 儿
2014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