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伴儿初成长
娄进举 2014/6/6 10:20:00 浏览:705
我很早就听母亲说过,母亲怀着我六七个月的时候胎位有些异常。后来,我当了父亲,也了解了一些医学知识,才知道,在60年代初期医疗卫生条件比较差的农村,为了养育孩子,年轻的母亲是多么的艰辛。母亲不仅孕育了我的生命,也赋予了我生命的气息和生存的能力,从此,母亲就成了我的第一任老师。家风要靠教育传承,我深深感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早期教育是多么的重要。
对母亲最早的记忆,是母亲抱着我去看电影时的一个片段。电影《小兵张嘎》里面有一个镜头:嘎子被鬼子抓进炮楼,鬼子要“优待”嘎子,嘎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伪军送来的馒头。看着嘎子吃着香喷喷的馒头,我也想要吃,牙牙学语般地要求母亲把馒头“掰掰半”。母亲看我闹得厉害,连忙将我搂在怀里。这个场景一直定格在我人生记忆的首页。现在,老家的大娘婶子见了我,还高兴地讲述这件事。
我小时候,父亲一直在大兴安岭林区工作,一家分居两地。我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幼年时,母亲领着我到家门口领取父亲的汇款,我见到邮递员骑车走了,不解地问母亲:“娘,大大怎么给了钱就走了?”母亲告诉我:“你大大没来,他让邮递员叔叔给咱送钱来。”回到家里,母亲拿出父亲的照片让我看,让我建立了对父亲的最初印象。母亲的细心,弥补了我的心理缺失,让我感觉到父爱就在身边。
文革开始后,父亲因家庭出身原因受到冲击。1967年春,母亲抱着三岁多的我,背着五六十斤的行李,踏上北去的列车。母亲始终没有让我看父亲挨批的场景,用一颗强大的内心去抵御残酷的现实,保护我幼小的心灵免遭伤害;印在我脑海里的依然是飞驰的火车,美丽的田野和《歌唱祖国》的高亢旋律。直到现在听到“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我依然激动得颤栗。
呼伦贝尔是我的第二故乡,额尔古纳是父亲的创业基地,这个由锡伯语演变而来,意为“白色的山”的极冷地方——大兴安岭,有我美好的回忆。幼年的我随母亲来到林区,看到冰雪覆盖的森林和堆积如山的木材,十分兴奋和好奇。我问母亲:“让爷爷来拉木头吧?”母亲问我:“爷爷家在哪呀?”我将手指向遥远的南方。母亲高兴地夸我“这么小不掉向”。我拥有较强的方向感,也许正是因为母亲鼓励的缘故。
母亲带我回到老家后,依然过着艰苦的生活。母亲不大会做针线活,于是父亲就给她买了一台英伦牌缝纫机。母亲的缝纫机是村里唯一的,母亲用它给别人缝制衣服,人家也给我们家帮忙。我从小就穿母亲做的衣服,村里的孩子都很羡慕。父亲不在家,爷爷奶奶、姥爷姥娘格外疼爱我,亲友邻居也很疼爱我,因此,我吃过百家饭,但未穿过百家衣,很小就建立了心理优势。
母亲给了我快乐的童年生活,生活又带给我许多美好的记忆。虽然童真早已成为过去,但母亲的三抽桌、铝饭盒、柳条包,回忆起来依然是那么的清晰。母亲把用过的办公桌买来当了家具,留给我一个抽屉盛画书;柳条箱的三分之一盛着我的衣服,也是我捉迷藏的藏身之地;饭盒则盛着我的零钱和小玩具。母亲教会我如何分类整理自己的东西,从中,我学会了做人做事最基本的规矩。
小时候,我得了一场大病。母亲不会骑自行车,带着我四处求医。有一次路上,一条小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为了节约时间,母亲挽起裤管,赤着脚,毅然背起我趟过没过膝盖的冰冷河水。我看着水流湍急、波光粼粼的小河,感到眼晕,拼命地搂紧母亲的肩膀。母亲牢牢地抓紧我的小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母亲深情地问我:“将来娘要是有病了,你也背娘去吗?”我满口答应:“我一定背着娘去。”
小时候,父亲每次探亲回来,都是先去看望我的老奶奶。那时候,80多岁的老奶奶和我二爷爷一家生活在一起。我对父亲的行为大为不解,就问母亲:“大大怎么不先来咱家呀?”母亲告诉我说:“老奶奶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你大大要先去看老奶奶呀。你长大了,也要孝顺你奶奶呀!”母亲细致地将孝道教育渗透到我的全部生活中去,父母的行为给幼小的我诠释了孝心不能等待的简单道理。
小时候,我爱玩水,一到下雨天,就高兴得不得了,雨还没停,就急着出去。顺着街上水流的方向,一群小孩都在修“水坝”。我在上游,把水坝修得高高的,截断了下面的水源,下面的小孩就要拿着泥巴来换水。玩得不也乐乎,弄得满身泥巴。母亲从来没有因为我弄脏衣裳而阻止干涉,而是给我卷起袖子,围上兜兜;看着下游的小孩没水了,就叫我放水,告诉我要互相帮助。后来我才知道这叫“龙江”精神。
小时候,家里的堂屋里,正面墙上贴着主席像,东墙贴着京剧《智取威虎山》和钢琴伴奏《红灯记》剧照,西墙贴着舞剧《红色娘子军》和《杂技集锦》剧照。儿时的我天天好奇地看画,有了素质教育的概念后,才明白母亲的用意。生活中有许多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会使人产生美的感受,在那个文化单调的年代,母亲是为了让我从小受到艺术的感染和熏陶,用这些剧照吸引我的兴趣和注意。
我一直在想,小时候大人为啥当着客人的面打孩子,还要脱下鞋子用鞋底?原来,大人举起鞋子有三个用意:一是提醒孩子要挨打了,二是做给客人看的,三是脱掉一只鞋自然没法追赶孩子了。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饱含着智慧和道理:孩子看到举鞋子的信号,撒腿就跑,跑了就打不上了;客人看见主人动怒,赶紧劝阻,给足主人面子;主人看着客人的面子,自己长了威严,又教育了孩子。
母亲从未打过我。母亲告诉我,“当面教子”既要讲“理”,又要讲“礼”。这和现在的年轻父母数着1,2,3……教育孩子相比,该是另一番味道了。母亲的教育是我接受最早的教育,影响最深的教育,是我成长过程中任何教育都无法替代的。母亲虽然离开了我,但那根连着母子的脐带永远没有剪断,我永远会在母亲那里汲取营养和智慧。回忆起快乐的学龄前生活,又让我想起给我快乐童年的母亲。
亲爱的母亲,我想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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