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妹 文
                                     ----清明前小嫂子写给小妹的信

    这是我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刻，2013年3月28日上午11时20分。听到你离开我们的噩耗，悲痛万分的我怎能相信，我的小妹还没有过45岁的生日，就这样离开了。我哭着向院长请假，一路上我心如刀绞，我恨自己怎么做不了神医，掌握回天之术，能治好你的病多好！那熟悉的屋子里，满是人们的低泣和轻叹，你穿着生前最喜欢的那套衣服，睡在冰凉的木板上。这是真的吗？昨天见你，被病痛折磨地不成样子的你，艰难地握紧我的手，我答应你，明天来看你，明天再来看你！我抓住你冰凉的手，抚摸你苍白的脸，一遍一遍地唤着你的小名，“春子，春子！”你不应我。我嚎啕大哭，泣不成声，身边的小姨把我搂在怀里，我仿佛是黑夜里被弃在荒郊野外的小孩，除了恐惧与孤单，世界一无所有。小妹，你真的就去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些挚爱你的亲人吗？
       小妹，在天之灵的你能看得到吗？所有的亲友都来看你了，还有村邻，他们絮语着，伤悲着，这么年轻啊，多可惜啊！今夜，我们守候在你的身旁，小妹，你不孤单吧。小胜，你的儿子，已长大成人，他跪在你的棺木旁，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福根，你的老公，家中不幸的变故，使他黯然神伤，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她舍不得啊，她多想活着啊！他说着，你病危回家，最后的时光，虽然说不出，也动弹不得，看着一家三口的老照片，你笑着，笑着。我们的眼睛模糊着，你如何舍得下啊！小哥，你最亲近的人，他一次次地自责，小妹的生活负担太重了，给小妹的关心帮助总是太少太少，如果早些再早些的发现病情，如果好点再好点的治疗，或许……田田，你最心疼的侄女，前一天刚到病房里看过你的，她多么切切地盼着姑姑能迈过这道坎啊！看你站起来回到家里。我们不敢将噩耗告诉她，担心她小小人儿受不住打击。小哥多少次对田田说着，姑姑就你一个亲侄女，姑姑多疼你，你看姑姑多累，多可怜，长大工作了多多孝顺姑姑。田田才大三呀，小妹，你就急急地走了呢？
       小妹，葬你之处是一块向阳坡地，四围是绵绵的小山岗，有树林阻挡寒风，有阳光洒满坡上，此地该是温暖的吧。附近多坟冢，这里有你故去的公公，已逝的村邻，你们在一起应该不寂寞的，聪明、能干的你一定会讨他们欢心的。爱过、苦过、累过、痛过，小妹，你不长的一生戛然止于此地，安息吧。
       多少天来，我一闭眼，你就走进我的梦里，小巧的身材，清脆的声音，亲热地叫着“小哥，嫂子。”一睁眼，除了眼角肆意的泪流，我无处寻觅你的音容。你的逝去是我心中最揪心的痛，我忍着痛串起20多年来与你的点滴记忆。
       25年前，第一次去婆婆家，那是你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很亲热的黏糊着我，天真活泼地跟在屁股后面，指点着哪儿是你家的菜地，还有你家的大白鹅……晚上，你我同床睡觉，我们聊着天，你恭维我漂亮，为小哥的勤奋骄傲，说着自己梦想，直到夜深，沉沉地睡去，你热乎乎的身子紧挨着我，翻个身，你的一条腿架在我身上，好沉好沉。我掐上一把，你放下，一会，又架了上来。早晨起来，你一无所知地问“姐，睡得好吧！”后来，你到城里来，在方霞服装店学缝纫，下班之余，我们一起讨论衣服的式样，比划着如何剪裁，大胆地给我设计了几件别致的短袖衫和裙装，我很喜欢的，穿了一年又一年。再后来，我们都有了宝宝，你家的小胜，我家的田田，两个幸福满满的家庭，每年我们都要回到婆婆家中团聚，手边的一张合影，是在老家门前的小松树旁，你抱着小胜，我抱着田田，我肥肥胖胖的，你还保持着做姑娘时的身材，条子周正让我好生羡慕呢！你的新家一直是我们的快乐驿站，春节、假期，我们一家人都会过来看你，你总会变着花样做出好多好吃地款待，在这里，我们吃着自然可口的饭菜，呼吸着乡间清爽宜人的空气，每每一个睡到自然醒的懒觉。小妹，这种幸福，我们再也找不到了。
       小妹是节俭持家的。每次来宣城想陪你买件吧衣服，你总是舍不得。你总说儿子负担重呀。二十来年，趴着缝纫机上，守着不很景气的门面，不停地劳作着。每次来我家留你住个天吧，你总是说，家里有衣服要做，等闲了再来。而今，你闲了却再也不会来做客了。你节俭着自己，却总是想着田田，田田10岁生日时，你花了一番心思做了一套色彩鲜艳的花衣服，因为面料是化纤的，我固执地认为化纤对皮肤不好，又自以为是地嫌衣服俗气了，坚持要你带回去卖了。事后我就后悔了，姑姑对侄女一份浓浓的爱意，被我自以为是的偏见弄得一地鸡毛。小妹，你始终不计较这些，还是一如既往地为田田买着买那，夏天了，你给小胜买了一双廉价的凉鞋，却在品牌店里给田田买几十块钱一双的童鞋。小哥和我尽力为你家做了点帮助，你却每每回馈的更多。
       小妹是坚强的，坚强的小妹最终被病魔吞噬掉。一直蹦蹦跳跳的你，不知什么时候一些不知名的病痛开始折磨你了。是在一年多前，你的颈椎病发作，你总是坚持认为是点小毛病，请人用筷子抽打，抽的身上一条条血痕，可是病情并没有好转，一次次的发作差不多让你晕过去。家人和小哥把你送进医院，多个城市，跑了多少家的医院，饱经病痛折磨的你，无论是长达3个月的输液，还是每天7、8种药物的吞服，你总是坚持，坚持着，从不曾抱怨过，你相信会好起来的，一定。因为我们都在努力，因为我们都需要着你。可是苍天无眼啊，年轻、健康的小妹呀，最终被病魔击垮。我一直呵护着、关心着，因为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你的每一次治疗，我都悉心的关注，希望能帮上一把。听说你要颈椎手术，我上网到处查资料，小哥和我没赞成，我们担心手术失败，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期间，你的哮喘病发作，两个月的治疗不见好转，我仔细分析复发原因，想着能让你省钱，又想你尽快好起来，试着给你开了些药，让你在我家静养，一个星期后你竟然好了（这个礼拜是你在我家中住过最长的时间了）。后来，你关节肿痛，在芜湖治疗，医生开了那么多的药，我说药的副作用太大，教你怎样尽量避免。第二次在芜湖住院，输液20多天，也不见好转，小妹，你知道我是多么心痛啊！我气得跟徐专家吵了一架，为什么这么多的专家竟然看不好妹妹，无望中我祈祷着上帝，小妹，你好起来吧！再后来，你的病情加重，到上海看了一段时间，我忙于工作，未能去看你，你再回来时，看着你四肢多处溃乱，我想激素量太大了，我告诉你小哥，这样很危险，抵抗力下降，导致肺部感染，那是玩命的。我很担心，很害怕。我留你住我所在的医院，我想亲自照顾你，可你拒绝了，你是好心，总怕累着了我。你回家静养，我总是电话嘱你，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增加运动量，增强抵抗力，好好度过这一关。坚强的小妹啊，为什么就是没能度过呢？
   小妹，你的逝去差不多击倒了你的小哥。他是个好男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啊，是他最温暖、最亲近的记忆。他说过，妈自从有了小妹，妈的身体就好多了，小妹是我们家里的小福星。小妹，你是他幸福生活中重要的部分，你知道你每次来做客时，他是多么的高兴啊，不论工作再疲惫，见着小妹，小哥总是微笑的。在你生病的日子里，小哥为你操透了心，你在芜湖治疗期间，每周三都要赶过去，他只能抽这个空儿，你是知道的，小哥总是很忙的，拖着疲乏的身子不停奔波着，我很心疼，他更心疼着小妹，每次回来，把病情告诉我，我总是宽慰他，好些了吧，不会是大问题的。他总是很忧心，不明的病因，始终不见根本好转的病情。他每天都想打电话给你，听听你脆铃的声音，听到你好起来的消息。可是，你的病情还是日渐恶化了。多少次，你在电话那头痛哭，他在电话这头泣不成声，那情景让人心碎。似乎你们兄妹早已预感，诀别正在来临。小妹，你是知道的，在父母相继去世后，你是小哥在老家最亲近的人了，是他最关爱最心疼的人。你知道他是多么害怕失去你啊！为了给你治病，他不止一次地念叨要筹钱给你最好的治疗，哪怕砸锅卖铁。可是，小妹，你坚持不住了，病痛把你折磨得太苦太苦。在你临终的三天四夜，小哥整宿整宿地不合眼，守护在你的病床边，一次次轻抚着你的脸，紧紧地抓住你的手，不时呼唤着你的小名，他多么想留下你，小妹！直到今天，他还一遍一遍地给我说起，每次在昏迷中片刻清醒的时候，你眼睛切切地盯着他，手牢牢地抓住不放，小哥，救救我。剧烈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你语不成句地呓语着，小胜要照应，借的钱要还……小妹，你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不舍，多少人需要你啊，你怎么舍得离开呢，我们怎能舍得你离去呢!
       小妹，你安心地去吧，天堂里不再有病痛的折磨了。小胜已长大成人，家中的变故一下子让他懂事了，过段时间，表姐带他去深圳工作。不管他走多远，我和小哥都会经常和他联系的，尽其所能地照应他。田田要忙着学业，小哥和我要忙着生计，我会好好地照应好身边你我的亲人。这也是你的心愿吧。
       哭你你不能听见，想你又不能相见。今夜青灯孤影下，闪闪泪光中，又见你往日容颜。小妹，你并不曾走远，就在我深深的思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