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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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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宇
1923 ~ 2002
  曹颂淑
1927 ~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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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杨振宇 ——-一生坎坷一生真诚
高亮之(浙大50届病虫害系)  2017/1/23 14:05:00  浏览:1014

   2002年1月,在那严酷的寒冬中,接到颂淑从杭州打来的电话,悲痛地告诉我说,杨振宇走了。一时使我心情非常沉重。杨振宇是我在浙大时期相处最密切的朋友和战友之一。
     今年已经是2007年,五年来,一直想写一篇回忆振宇的文章,可是迟迟难以落笔。我与振宇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但我们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实在很短,主要是1946—1948年在浙大期间,1948年分手后,我知道他的经历很坎坷,但对于他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1992年秋季,我和大信被邀请参加浙江农业大学于子三铜像揭幕仪式,在万钟、玉琪、德容的陪同下曾经去他家中看望他,他于1991年患上癌症,导致肾功能衰竭。他那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但精神状态很好,愉快地向我们介绍他的洗肾装置和病情。我不可能在当时向他详细了解他在我们分手之后的情况,因为患重病,后来也不便与他多写信,以后虽然每年都互通贺卡,互相问候,也没有深谈。
     《黎明前的求是儿女》一书即将出版,振宇是解放战争时期浙大学生运动的主要骨干之一,不应该没有对于他的回忆。颂淑向朋友提到,对振宇的回忆,高亮之来写比较适合。是的,写一篇对振宇的回忆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为了知道振宇更多的情况,我给颂淑写了信,后来振宇的大女儿给我发来电邮,寄上颂淑的回信和振宇两个女儿写的回忆文章。这样,才使我对振宇有了较全面而深入的了解,才有可能来写这篇回忆。
   
  一、 与振宇在一起的日子
     德容也是回忆振宇最合适的人选。振宇、德容和我三人,在1946—1948年间的浙大,是相处特别密切的朋友和战友。德容来信,谈到他对于振宇的印象说:“我们回顾杨振宇给我们的印象,他轻声细语,对人和蔼,性格亲和,遇事镇定,没有像我那种浮躁、与人争执不休的表现。第二届理事会,作为常务理事,在学生自治会办公室里,他坐在顶头主持会议,至今仍有印象。他擅长文字,写起东西来很快。他这一段回忆生动地描绘了振宇当年在浙大时的风貌。
     振宇、德容和我都是1946年秋季进入浙大的一年级学生。我们都住在大学路原浙江图书馆的大厅中。这里是大学一年级新生和部分内地返杭的高年级学生(如于子三、郦伯瑾等)的临时宿舍。振宇、德容和我分别属于不同院、系,振宇是文学院的史地系,德容是理学院的物理系,我是农学院的植物病虫害系。我们三人的思想倾向比较接近,很快就熟悉了。我们是10月入学,到12月底,就爆发了北平的美国士兵强奸女大学生的事件,浙大掀起了抗暴运动,我们三人都参加了宣传队,上街宣传归来后,由宣传队长彭国梁,将宣传队员组织起来。后来在温泽民、黄贤林、李景先等带领下,成立了拓荒社。这是一个半公开的进步组织,在1947年,拓荒社是历次学生运动的核心力量。我们三人都参加了拓荒社,关系当然更加密切。1947年的五月运动中,我们分别参加不同的宣传队,后来参加了不同的进步社团。因为仍然都住在图书馆中,我们的关系依然很密切。
     我自己在中学时,在中学同学项淳一影响下,在上海参加多次进步活动。淳一曾经与我谈过参加中共地下党的事。我自初中开始就热衷于科学,并不愿意献身政治,因此没有答应入党的事。在五月运动中,浙大进步学生之间的意见分歧很大,以至于形成无限期罢课的十分被动的局面。我自己想,没有党的坚强领导,学生运动是很难取得成功的。因此在1947年7月,去信给淳一,提出入党的要求。我当时想,也许通过我的线索,可以帮助上海党组织和浙大建立关系。淳一来信约我去上海,由他介绍我入党。现在知道,浙大地下党在1947年2月建立,较快的发展就在1947年7月以后。当时浙大地下党的主要任务是壮大组织,地下党领导对我的要求就是发展新党员。我立即想到振宇和德容两人,向组织汇报后,组织上同意我和他们接触。我与振宇的相处中,对他为人真诚有很深的印象。我与他有过多次单独谈话,他谈到他出身的贫寒,幼年的困苦,谈到他对于国家命运的关心和参加革命的向往。当我谈到参加党组织的问题时,他没有犹豫地表示同意。不久,他就被组织批准入党。按当时地下党的规定,我就成为他入党的介绍人。说来非常惭愧,虽然我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但是按年龄(现在才确切地知道,他比我大六岁),工作经验和政治修养来说,他都比我成熟得多。事实上,在后来我们一起参加理事会时,都是他带领我工作的。
     振宇入党后,受到地下党的信任,在1947年秋季第一届学生自治会的理事会普选中,他和德容都被选为理事;而在1948年3月10日举行的第二届理事会普选中,他以最高票(568票)当选为理事会常务理事,德容和我为副常务理事。我们三人又走到了一起。为什么振宇能得到最高票?我想是和振宇的觉悟、才能和人品有关。他在第一届普选产生的理事会的工作中表现突出,在于子三被害之后的学生斗争中,工作积极、坚定,他有文才,文笔很好,又有口才,说话嗓音不高,但逻辑性和说服力都很强。他对人真诚,从不与人争吵,同志间有矛盾,他耐心沟通,善于团结大家。据大信说,振宇平时表现沉着、稳重,不锋芒毕露,地下党认为,他比较适合当理事会的头。理事会中有党小组(或称党组),由李景先担任组长,组员就是振宇、德容和我三人。学生会的大事,都是由党小组先商量,再由振宇出面安排落实。在振宇的牵头下,这一届理事会的活动很多,我谈两项主要的:
     1.于子三的出殡。新理事会成立后首先面临的就是于子三烈士的出殡事宜。子三出殡是一场复杂的斗争。在墓葬地点和出殡方式上,学生和地方反动当局之间,意见对立,广大学生要求游行出殡,当局坚决禁止。理事会党小组根据总的形势,同意校方提出的折衷方案:学生乘卡车出殡。3月14日,风和日暖,卡车到达凤凰山,振宇代表理事会主持了庄重粛穆的安葬仪式。在“安息吧!子三!”的挽歌声中,灵柩缓缓推进墓穴。送殡人在签名木板上庄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11时许,送殡人随车返回学校。在出殡活动前,振宇还主持了有国际学联代表参加的于子三事件调查听证会。
     2.1948年的沪杭学生春季联欢。这次活动是中共上海局领导统一安排的,它的形式完全适合于广大中间学生的兴趣和要求,同时也让上海几千学生到杭州来瞻仰子三墓地,授受民主革命教育。为了组织这次活动,在振宇牵头下,理事全力以赴。在杭州,要联络十几座大学和中学(我的任务就是对外联络工作);在浙大,要组织几场大型联欢活动,还要安排上海几千学生的吃和住,去子三墓地扫墓等。整个组织工作可以说是千头万绪,振宇作为理事会的头,有条不紊地指挥各位理事,推动各项活动,表现出他卓越的组织和领导才能。
     1948年暑假中,地下党领导人吴大信被捕。由于大信联系过的党员很多,为避免遭受更大破坏,上级党组织决定,较为暴露的地下党员都向解放区撤退,或暂时离校隐蔽。从最近颂淑来信知道,振宇是在大信被捕前,经组织同意,回家乡江西玉山探望母亲。他在玉山得知大信被捕的消息后,曾秘密来杭,设法与组织取得联系。据组织派来的联系人告知,地下党员和进步群众正分散在外等待分批输送,因此组织上意见最好能利用社会关系找个职业掩护,以等待安排去解放区。按照这个指示,他便仍回玉山,后经人介绍,他到玉山县中担任教员。我自己由组织安排,和同届学生自治会主席李浩生一起,在1948年10月向大别山解放区撤退。从此,振宇和我就一别44年,一直到1992年才在杭州和他相见。
     振宇和我在1946—1948年密切相处共两年,他对人的真挚、诚恳,他在斗争中的坚定、沉着,他的文才和口才,他的组织和指挥能力,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我终身难忘的。

   二、 坎坷的一生
   关于振宇的一生,特别是我们分手之后的情况,一直到最近,我读了颂淑和振宇女儿的信和回忆文章后,才比较全面地了解。
     他出生于1923年旧历11月17日,江西玉山人,家境贫寒,1943年父亲病故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小学、中学是在玉山县和广丰县读的,1943年12月在江西省立玉山临时中学高中毕业。1944—1946年,他在县立中学任教师。1946年秋,考进浙江大学史地系。1948年后,他经组织授意留在家乡,一面教书,一面等待输送去解放区。1948年底,组织派人通知要他到杭州来,交代说:像他这样单独隐蔽的地下党员,在铁路沿线的交给浙赣铁路局的地下党组织代管。不久,浙赣铁路局的地下党员陈国梁来县中和他接上了头。在县中,振宇运用在浙大的工作经验,在学生和部分有进步要求的教员中,组织各班编写墙报,教唱革命歌曲,购买进步书刊充实图书馆,采取歌咏队、诗歌朗诵会等形式的进步文艺活动。他还协助俞百巍和汤之驹在玉山做建党的工作。而他自己的组织关系一直在杭州。杭州解放后,他回到杭州。1949年6月后,他先后在中共杭州市委宣传部、市委办公室、市委工业部工作;担任中共杭州市委书记、后调任浙江省副省长吴宪同志的秘书;最后在浙江省计划委员会、浙江省基本建设委员会工作。
     我比较关心的是他在1959年下放之后的情况,在信中问了颂淑。颂淑来信说,1959年10月(时杨振宇36岁)被下放,地点是浙江桐庐七里泷,单位是浙江水电局富春江工程局,1992年更名为富春江水电设备总厂。杨振宇下放时正值富春江水电建设时期,当时他在浇捣大队劳动和工作。杨振宇被下放二十四年。二十四年中他做过工人,曾任拌和中队队长、教师、仓库保管员等。1984年4月离休回到杭州时,已是60岁的老人了。
     振宇大女儿在电话中对我说,母亲是含着悲痛回忆这些往事的。我读到颂淑的来信,也受到深深的震撼,心情非常沉重。我完全可以理解颂淑不愿回顾往事的心境。作为振宇的挚友,我也很不愿意知道这些往事。

 三、 真诚的一生
     从青年时代起,振宇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为人真诚。
     1947年夏季,我发展振宇入党时,振宇在年龄和经历都比我成熟得多,我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小弟弟,但是当时我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我在组织关系上比他早走一步,他一直对我非常谦虚和尊重,许多心里话愿意向我倾诉,对时局的看法愿意与我探讨。与他谈话,我感到十分亲切与心情舒畅。
     我们一起在学生自治会理事会工作时,一件印象最深的事,就是所谓“壁报事件”。这件事我在本书中关于学生自治会的回忆文章中已经谈到,这里不详细讲了。我这里着重想说的是振宇在该事件中的处理态度。1948年6月,浙大《生活壁报》中出现一张批评青年军为“职业学生”的大字报,引起部分思想反动的青年军的强烈不满,他们扬言要殴打作者,要求校方开除作者,否则要闹事。最近魏玉田告诉我,这张大字报的作者、书写者、参与者牵连到四五位进步青年。事实上,当时反动青年军已经基本知道作者是他们同寝室的刘忠潮。忠潮为了平息事端,决定自己一人来承担此事,他请示理事会的帮助。当时地下党正准备开展反对美国扶植日本的斗争,不希望此事扩大,影响主要斗争任务,同意由振宇和我两人代表理事会去见竺校长,请示竺校长保护作者。振宇亲切地约见忠潮,要他放心,他的安全由理事会负责。在一个夜晚,他和我陪着忠潮去校长家,由振宇出面,诚恳而耐心地向校长解释此事。我注意到,校长对振宇的理性和真诚的态度很满意,校长立即决定,要忠潮在他家留宿,与他儿子合住一床,并说他保证忠潮的安全。通过这件事,使我们对竺校长爱护学生之心深受感动,同时,振宇对人处事的真诚而细致的精神,也给我很深的印象。
     经过了四十四年的离别,1992年我们在杭州重新相聚。我、大信、万钟、玉琪、德容等人到振宇家去,他已经卧床不起,但是见到我们后,非常高兴。他尽力表达他战胜疾病的信心,以让朋友们宽心。也许万钟、玉琪、德容住在杭州,见面机会较多,与大信和我见面确实很难得,因此,他对我们两人特别热情,说了不少话。
     此后几年,每年新年,他都要用他和颂淑两人的名义,给我和我爱人寄贺卡。直到2002年1月,颂淑来电话,说振宇走了。颂淑说:“振宇特地交代,他走之后,一定要将消息告诉高亮之。”颂淑当年的电话使我内心非常沉重,一个我一生难忘的好友走了,而使我万分感动的是:他在临终时,还不忘记我!从这件事,我又一次深深体会振宇对人的一片真诚的心。我在建国之前发展过十几位同志入党或参加Y.F,而像振宇那样,始终将自己的入党介绍人放在心头,以至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还要特地向他告别的,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
     振宇走后,颂淑在《丁冬友讯》上拿出振宇所在单位富春江水电设备总厂缅怀振宇的一篇文章。该单位给予振宇很高的评价,说振宇在遗嘱中要求把12590.10元的丧葬费和抚恤金全部捐给工厂,用以救济生活困难的职工。这一段报道,证实了也进一步加深了我对于振宇的一惯认识:振宇对人民、对朋友的心,像水晶一般地透明和真诚。

 四、 幸福的家庭
     振宇的一生坎坷,而可以让他的朋友们欣慰的是,他有一个温馨和幸福的家庭。……
     我想所有振宇的同学、朋友和战友,都会为振宇有这样恩爱的妻子、孝顺的女儿、有希望的第三代而感到高兴,为振宇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而感到欣慰。
     振宇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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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天就是2017年1月26日,父亲去世15周年的日子,转发上文,寄托怀念。该文收于2008年出版的《黎明前的求是儿女——解放战争时期浙江大学的学生运动和进步社团》,作者系父亲的入党介绍人。
     该书的出版颇费周折,最后是中国青年出版社承接了,但还是删去了部分内容,编辑组将删去的内容放入补缺本中。在补缺本中,可以看到作者文章还有如下内容:
     1、1955年,振宇因一般历史问题,在肃反运动中被审查,受到严酷的处分,于1959年下放,并被开除党籍。1983年,经过有关单位复议,于同年5月正式发文,恢复他原行政十六级的工资待遇,党纪处分更改为留党察看两年,自1961年7月30日起,恢复党员权利。
     2、最近我和德容通电话,我们两人共同的看法是:按振宇的才华和品德,如果没有极左路线的干扰,他完全能成为一个党或政府的优秀领导人,可以为国家和人民做出很大的贡献。而现实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才被埋没了,被摧残了。
     3、令我十分钦佩的是:这个工厂,是他在24年受到冤屈的时期所工作和劳动的单位,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样一个单位是不愿意回顾的,更不会有感情的。而振宇不是这样,尽管在那里,他长期地受着委屈,但却将那个单位看作是自己为国家和人民作贡献的地方。他自己出身贫寒,他对于工厂中的工人们怀有深挚的感情。愿意将他最后应得的一笔费用,捐献给比他更困难的群众。这样的思想和行动,现在有多少共产党员能做得到?

补记:
     2008年7月,在收到《黎明前的求是儿女》及补缺本后,曾给高亮之叔叔写过一信,如下:
     高叔叔:
     您好!我是曹颂淑的大女儿燕妮,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您一切都好吧?
     《黎明前的求是儿女》及补缺本各4本,我母亲均已收到。十分感谢!对于我和妹妹来说,这本书有着多重意义,一是让我们更多地了解了父辈,了解了父亲,二是这些文字,是对父亲最好最珍贵的纪念—— 如果没有文字,感觉人在世界上就更为渺小了,小到仿佛宇宙间从来没有过这些生命。
     同时,也向您、向吴湜阿姨、楼宇希叔叔等为此书付出大量劳动、心血、汗水的叔叔阿姨们表示由衷地敬意。特别是补缺本的出版,更让我们看到了你们的正直和勇气。翻阅此书,感慨万分,许多前辈在解放前为了新中国的建立走出书斋,不计个人安危,解放后在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之时却依然心系天下,热血不减当年。记忆中,林伯伯(田万钟)曾多次来家和父亲抚今追昔,点评国事,此情此景,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天气很热,希望您及所有的叔叔阿姨们都能保重身体,健康长寿!
   +++++++++++++++

 很快,收到高叔叔的回信:
     你的来信写得很好,是对于此书编辑组同志的鼓励和安慰,我将你的信转给了编辑组的各位。你父亲的形象和精神始终留在我们心中。
     请代我们向你母亲和妹妹问好,祝她们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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