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Nov.2018

《哭母逝》   
媽媽走了，我最親愛的母親到极樂世界去了，永遠地离開了我們，离開了她最愛錫的儿子我。一切難于接受，我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淚如雨下，心疼若絞。我想嚎淘大哭，但我喊不出來，亦恐极度悲傷的聲音惊醒仍在睡夢之中的鄰居。
90歲母親雖然病了十多年，這三年每況逾下，每年入醫院治療住院一段時間，但她的堅強和樂觀一直鼓勵著我們帶著她和疾病作斗爭。
我也知道人終有去世的時候，這是大自然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离開我，永遠地离開我以及人世間，我從來不知道沒有母親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世界，亦沒有想過沒有母親的人生是如此難過的人生。
因為我希望，像過去十几年一樣，總會有一個又一個幸運之神降臨，母親的病終有一個治療方案，總有一個高明的醫生有高超的醫朮解決問題。2006年，母親病重送廣州中山醫學院附屬醫院，几次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媽媽最后挺過來了，今天四月，母親又病重入了深圳人民醫院，住院部開始不肯收住，我們硬是在急診部的留醫室住了五天，找到關系后終于入住呼吸內科，住了廿多天也坐上輪椅出院了。我的母親意志堅強，性格樂觀。我前几天還在和母親微信交談，我說我己找到北京協和醫院心血管外科權威教授劉主任，正在討論有針對性的治療方案。我對媽媽說，我希望和有信心令母親再多活十年。
我知道，媽媽也像我离不開母親一樣，舍不得离開我，舍不得離開我們全家。故這几年她以最大的毅力、勇气和耐心，忍受疾病的折磨和摧殘，以及產生的肉体痛苦和壓力，仍然陪著我們家人，關心、愛護、教誨家人和下一代，讓我們享受有母親的溫暖和溫馨，享受四代人一起的快樂。
我也許是典型的“媽寶男”，從小我經常纏著媽媽，母親喜歡帶著我，從我有記憶起，我經常都和母親形影不离，在家不用講，在母親工作單位，我亦常去，媽媽值班更是將值班室當作自已的自習室，當成和小伙伴們游玩的地方。至那環境、布置、顏色、桌椅等深圳印在腦海里。母親做她的工作，我玩我的，只要母親在我身邊即可。那時代晚上單位經常開會或政治學習，我常常不知不覺在她溫暖的怀中、背上，膝頭上睡著了。
母親的年代，是既艱難又令人困惑的年代，母親出生于印尼華僑商人家庭，為了陪伴照顧家鄉老祖母，八歲就被父母從印尼由水客帶回梅縣老家，后來又進了基督教學校，新中國成立后，有文化知識的新時代女性的母親很快加入革命隊伍，成為五十年代初第一代國家机關干部，充滿青春朝气的公務員。
但在諸多政治運動及文革人性扭曲的年代，盡管工作盡心儘力，表現良好，但复雜的海外關系和個人歷史問題，逐步成為政冶運動的標的和磨心。無休止的調查、學習，批斗，一個接一個，而且逐步升級，污辱人格的批斗，游街，大字報，在我才几歲的記憶中留下了深深烙印。在家里，我看到父母用剪刀剪開舊棉衣，取出棉絮用來做護滕，以保護批斗會上跪在石板地上膝蓋少一些傷害。我當時覺得很奇怪，母親一向對人友善，為何會被人如此對待？
世道的不公，無處申訴、無可爭辯，給母親產生了巨大的壓力和煩惱，可以想像，我成了她最大的精神寄託和希望，成了那年代“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無論是言行，無論是物質，讓我深深感受到母親對我的愛錫較對其他兄姊們為多。
母親對儿子的重要就像儿子永遠是媽媽心肝寶貝一樣。因各种原因，我許多時間，都是境外、外國和外地工作生活，与媽媽的聯系，很多是通過電話、微信或者視頻通話實現的，當放假我回到深圳家，媽媽總是找各种話題和我交談，現在想來自己做得很不夠，時常以工作勞累或談的話題是鄉下親戚鎖事不感興趣而中斷，母親有所失落，但總体諒我工作勞累而默默無言。
若時光可倒流，我愿十年換一年，一年換一個月，甚至一天換一小時，能夠和母親再好好聊一次家常，聊一次母親講八卦新聞，談一次母親想聊的一切話題。我想看到母親的笑容和喜樂煩惱，聽到她老人家的聲音，在她耳邊大聲說話。
儿子難于接受母親的永遠離別，從上大學、工作、出國、出差，都是我和母親告別，回來后又會見到站在門口等我歸來的母親，又會听到她的關心和嘮叨。又能從她面容中尋到對儿子的關愛。母親九十高齡，但她記憶力非常好，毫無老人癡呆的症狀。去世前几天，她還問我有沒有時間，她想我開車帶她到深圳到處走走，再見見所剩無几的五、六十年代的老同事老朋友。但那天剛好有事，未能滿足她老人家的愿望。
這段時間，心痛和默默流淚是我的常態，我從未有過如此深刻的悲痛、心如刀絞、難過、孤單和空虛的的難受感覺。這几天仍陸續收到從外地親友寄來的藥品，從网上購買的老人護理用品，從老家托人帶來母親喜歡食的食品，我止不住淚往下流，親人己逝，睹物思人；當我替我媽媽為陽台上的花草澆水，媽媽一生最好种花草，松土施肥澆水，她几十年如一日直到去世前一星期，我默默地對花草輕訴，為何花此凋零？蘭不馨香？是否為她的主人的离去而哀傷？在媽媽床前，每一件物品，每一瓶藥物，媽媽天天閱讀的《老人報》，都把我們和媽媽聯系在一起。若老天給我選擇，我宁願舍去一切財富，只要能和母親在一起。
我祈求時光倒流，讓我在媽媽身邊再呆上一年、一個月、一天那怕一個小時。
我祈求上蒼，讓我對媽媽的愛，眷戀，依附，思念能時刻陪伴媽媽的靈魂。
                                    秋風蕭瑟飄落葉，如同我淚別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