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3
在医院工作二十年,见过数以千计的癌症病人,为生命之路初始的幼儿痛怜过,为风华正茂的学生惋惜过,为财富逼人的权贵们感慨过,以为自己历尽千山万水,却不料,当癌症这两个字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时,任何的沧桑都不是痛。
从父亲确诊肺癌到现在,整整八个月的时间。手术、化疗、放疗,一路走来,步步皆苦痛。怀疑时,天崩地裂,抱着中大奖的侥幸希望这不是真的。确诊时,振作精神,怀着义然决然的信心坚信那低得可怜的治愈率能发生。手术后,手术成功的喜悦让我故意忽视主刀医生说的不要太过乐观,我偏执地宁愿以为那只是医生的一个保守说法。阶段性的胜利后,新的问题又开始困惑着你,要不要做综合治疗,该不该为虚无飘渺的生存率去加重痛苦?本着努力过不后悔的精神,一程又一程的化疗,丝毫不敢耽误。术后七个月,出现胸壁转移,专家建议放疗。放疗一个月,原转移灶还未控制住,再次出现颈部淋巴结转移,发展的速度及进程令医生都感到诧异。年初二,吃煎糖糕时出现梗阻,年初七,进食时出现呛咳,到了年初十,只能缓缓地进少许流质了。前期的治疗本已让人万念俱灰,理性及我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告诉我,也许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劳,放弃,陪父亲平静地走过生命的最后历程。可是,坚强的父亲、达观的父亲、对病情一知半解的父亲,当他用探索的眼神问你:怎么办?如何解决现在的问题?当同桌共餐时面对他进食痛苦的情景,你如何面对?既然平静走完,已成为梦想,索性和父亲进行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深入沟通。大家都绝口不提那个癌字,但是对治疗的愈后大致做了描述。父亲一面积极地选择了化疗和中药治疗,一面淡定地整理自己的私人事务,用他的话说,我这不算立遗嘱,权当冲冲喜吧。
也许,每走一步走到最后,都会猜测另一条路是更好的选择,也许后悔和茫然会始终纠结着你难以释怀。。。。。。你既不能剥夺亲人生存的权利和欲望,又为无力给予他这一切而痛心不已。。。。。。进,是没有曙光的坎途,退,是万丈深渊,原地不动,等待着黑洞逐渐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