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天唯有思亲泪   努力工作报余恩

——王聪敏阿姨周年祭

胡星华

近日，秋风萧萧，阴雨连绵。不知怎的，一直持续干旱的皖北突发雨水不断，尽管是初秋，由于多日的细雨秋风延续不停，不免还是令人深感一丝丝冷意。我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越来愈加沉重……后天就是我生命中最值得尊敬的长者之一——王聪敏老人的忌辰。

得知王老太太离世的消息已是她走后的四个月有余，是从她的二女儿那里知晓的。当时，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的噩耗，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顿时，我失态了，我真想嚎啕大哭，可又怕惊动在场的同事，我梗咽的抽泣声还是令同事们深感意外，大家都预感到出大事了，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我还是一个比较能控制情感的人。或许是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或许是得知的消息太意外了，或许是消息对我的伤害太大了，或许还有一种埋怨隐在其中……真可谓五雷轰顶，山崩地摇，直懊悔消息来得太迟、太迟了……

为此，我病倒了，高烧持续不退，从2011年的农历腊月二十八起，一直打点滴至新年的正月初五，这是我有生以来记忆最深刻的——“生病”，2012年的春节就是这样在悲伤、痛苦、懊悔中度过。我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长达数月我始终不能从与老人相处的氛围中走出来，始终无法面对老太太离世的现实，始终无法正视老太太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魔术”般地走失了……在痛失老人的这段日子里，她的音容笑貌无不时常萦绕着我，无论何时、何地、何处，只要想起她，我就禁不住凄然泪下，一想起她，无形的伤痛油然而生。记不清我为老人的离世流了多少泪，更记不清我为老人的故去度过多少个不免之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守候在电脑旁静静地端详着老人家的遗照，回忆起一件件往事……我无法用尺子丈量与这位敬爱的老人在感情上的宽度和厚度，我无法用语言抒写与这位尊敬的长者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直觉得，她的仙逝，我仰望的一座丰碑倒下了。

我与老太太的相识缘于军旅生涯，三十二年前，我从苏北一个偏僻的农村应征入伍，来到南京军区某部，经过严格挑选，在入伍一年后的某一天，我被组织上选派到军首长属下做驾驶员，首长膝下两女一男均在外地服役，夫人也不在身边工作，直到一九七九年的深秋某一天，我第一次到车站迎接前来休假的首长夫人——王聪敏阿姨（时任江苏省无锡市化工局党委书记），她齐耳短发，服饰素朴，步履矫健，尽管体态略胖，但胖而不臃，快言直语，几句寒暄，让你顿生几分亲近。一九八零年初，王阿姨被组织上安排到首长部队所在地的城市做了当地劳动局的副局长，我与王阿姨之间的接触也随之逐步多了起来，她慈祥可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乐善好施。她在工作岗位上，为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工人阶级的子女安排就业做了力所能及的工作，她也曾为许多军转干部和在职军官的家属子女的就业提供了尽可能的帮助。

然而，好景不长，首长夫妻仅仅结束两地分居生活还不到一年，首长体检查出患了胃癌，而且到了晚期。王阿姨承担了家庭顶梁柱的重担，回忆起当年，在非常时期，她老人家的的确确在关键时候表现出一种非凡的大度和果敢，处理问题干脆利索、有主见。同时，作为一名经受党和国家培养教育多年老党员、老干部、老同志，在公与私的原则问题上总是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她体谅组织，安抚子女，在首长住院治疗期间从不向组织提要求、讲条件，表现出一位党的优秀女性对党的忠诚和坚贞。即便是在首长生病的后期，她还时常白天到单位上班，晚上陪护老伴。那时，我所在的营区距首长住院地方不太远，我时常深夜去医院接王阿姨回家，尽管她的身心遭受着沉重的打击，但她从不流露出柔弱无奈的神态，山东人的坚强、豪放，大度，刚毅、豁达、稳重、睿智集于一身。

在首长生病和住院长达四个多月的岁月里，我也经历了一段不平常的时光，我把自己置入了首长家庭成员中的“一员”，从家去医院送吃、送喝、接送医生会诊、寻找偏方治病、偶尔也做陪护……或许正是在这非常时期，我和这个家庭中的成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王阿姨对我的尽职很满意，直夸我很懂事，很能体谅她的难处，很善解人意。那段日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王阿姨来电话，我都能做到召之即来。记得当时的分管领导还曾找我谈话，“劝告”我，首长家属子女要车不能随便去，要么叫首长家人给他打电话，要么我向他报告审批（当时我是小车班长），我断然没有理会，为此受到多次批评。我既为这个家庭的不幸而难过，同时，也为世态炎凉而痛心。毕竟我当时才是一个不足二十岁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人情世故全然不知，怎样协调好上下左右、方方面面的关系，一点经验都没有，我只是跟着感觉走，凭良心做事，以忠厚为本。那时，我的身心在不知不觉中与这个家庭捆绑在了一起，尽管我帮不上大忙，但力所能及的事，做到了尽力而为。论公，我没有辜负组织上的重托；论私，作为晚辈，尽最大努力为这个家庭分忧。

1981年4月10日，首长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有生以来我第一次饱尝失去亲人的伤痛，追悼会当天，我与首长的公务员小徐、部队沈医生一同站在首长遗体旁为他守灵，最后目送他一程，

首长走后，我按照王阿姨的嘱托时常来家中坐坐，一来首长刚走，王阿姨需要人来安慰、陪伴，二来从感情上我深感难以割舍，直到我退役，一直坚持了数年。只要有机会，哪怕就是待十分钟、二十分钟，我也去看望他一下，有时星期天我索性专门前往。家中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也一如既往的帮着干，换煤气、购物、陪王姨串朋访友等，当然，王阿姨也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我享用，她有什么开心、烦心的事也向我唠叨唠叨。遇到高兴的事她会爽朗大笑，碰到不愉快的事、闹心的事也是声泪俱下，敢爱敢恨，爱憎分明。有时子女孝敬她的衣服，她会穿上让我给她当“评委”……朝夕相处了八年，八年中她视我如儿女，我敬她如慈母。她的三个子女也都特别关照我，特别是二女儿——李燕，更是关爱有加，一直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在我生病住院期间，她作为该院的医生给了我力所能及的帮助，在我退役时，为我的工作安置忙前忙后，前几日，还帮我为老父亲免费买药。老太太当年也为我的安置亲自写求职推荐信。离队前，老人留我在家住了近半个月，在这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们无话不说、无事不讲，他给我谈过去、讲现在、说将来、论天道地，教我如何做人、做事，使我享用终生。

在我离开她的十多年里，我看望过她数次，有时一年两次、有时一次（有时因公顺道、有时专程），通电话更是不计其数，只是前几年她到北京二女儿那里住了几年，见面稀少了一些。2010年末她返肥，2011年1月26日我携妻带子一同前往看望她老人家（春节前），临别前，她送出我门外，我和她拥抱辞行，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王阿姨作为一位老干部、老党员、老军人，无愧于是一名党的优秀儿女、人民的好公仆。他的一生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服从组织安排，任凭组织召唤，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她勤劳善良，乐于助人，是一个典型的利他主义者；她相夫教子，治家有方，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无论做事、做人、做官，她堪称当代的一面旗帜。

王阿姨一路走好！

2012.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