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年冬月廿七日,值先慈百岁冥诞,余以清酒、焚香、鲜花、哀曲,恭行祭奠之礼。
往昔岁月,诸事纷纭,犹在目前。昔有旧影,映先慈韶华之年,光彩照人。彼手持余之襁褓,若掌世之奇珍,影背题曰“我和我的儿子”,乃吾母子情缘之始也。
童年及少年之时,寒暑假乃余等翘首以盼之日。先慈性情开朗,能歌善舞,携余等穿梭街巷,品尝珍馐,购置玩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彼时无忧之岁月,因先慈之陪伴,而成余生难忘之记忆。
“文革”骤兴,先慈与先严以“右派”之身,备受折磨。遭批斗、受囚禁,历尽非人之苦。庚戌之岁,春节甫过,先慈与先严,年未半百,毅然别离心碎之沈城,赴辽西之乡村,践“五七”之道。时余于盘锦插队,先慈忧余误入歧途,遂召余至侧,自此开启母子相依之岁月。
于彼艰苦之农村,劳役繁重,糠菜半年粮为常。然此八年,实为余命运之转机。承父母之勉力,余囫囵吞枣,涉猎人文社科之典籍,积累点滴知识,为日后高考及事业奠定基石。农村生活虽艰,更铸余坚韧之志与担当之性,皆赖先慈之身教言传。
戊午年腊月,余与先慈归返沈城,而先严已逝,徒留哀伤无尽。次年,余入职为汽车发动机维修工,以为人生格局已定。然先慈高瞻远瞩,笃信知识可改命运。丁巳年高考报名将尽,先慈以断绝关系相迫,促余应试。如愿中榜,开启人生新程,实乃先慈之远见,改写余命运之轨迹,余之人生领路人及导师也。此后岁月,先慈既为余之坚强后盾,又为余之人生指引。每有学术之作入选名刊,先慈之喜悦,甚于余,为余击节鼓劲。
先慈钟情古代汉语之教学与研究,虽历坎坷,中断数载,然花甲之年,重返杏坛,大放异彩。退休后,先慈承外祖吴国泰教授之志,潜心研治《史记解诂》,以训诂之学,为学界作出卓越之贡献,此乃先慈学术之巅峰也。
先慈生于书香之家,自幼受良好之教养,聪慧好学,学贯中西,诗词歌赋,无所不能,巴蜀才女之称,实至名归。先慈投身教育,勤勉尽责,以卓越之业绩与学术成就,赢得同仁与学生之敬重。及至白发苍苍,桃李满天下,此乃对先慈最佳之回报也。
先慈虽无亲生骨肉,然儿女众多,皆孝顺有为。越洋电话传来先慈引以为傲之学子问候;外地学子不辞劳苦,前来探望;五十余年前受先慈教诲之学子,亦集体至病榻前侍奉。先慈之学子,虽非骨肉至亲,却胜似亲生。
先慈一生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洁身自好,不媚权贵,力拒歪风邪气。虽因此历尽磨难,然始终坚守为人之准则,绝不向邪恶低头,令亲朋钦佩之至。
先慈同情弱者,乐善好施,关心他人,甚于己身。亲朋好友遇困,先慈必竭力相助。晚年先慈皈依佛门,捐赠善款无数,放生生灵无数,而自身却一生节俭。因先慈之善举,世间增添诸多真善美。
香烟缭绕、哀乐低回,余缅怀先慈之勤勉、宽容、慈爱、仁厚。泪眼朦胧间,先慈之音容笑貌,不断浮现。余等多愿再与先慈叙家常,食先慈亲手所制之担担面,品先慈亲手所沏之铁观音,聆先慈爽朗之笑声,睹先慈慈祥之面容。然此皆已成往事,唯永存于心。
先慈之离去,使世间痛失一善人。然先慈之精神,将永存余等心中。愿先慈于天堂安息,无灾无难,唯享永恒之福乐。余定不负先慈之期望,传承先慈之精神,使先慈之爱与智慧,于世绵延不绝。
伏惟尚飨!
甲辰龙年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