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是很好,心情不是很糟,身体不是很妙,精神不是很差。就这样一个时而阴霾时而有些微阳的日子里,我爬上来写:祝我生日快乐。
一早起来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生日短信,不过意外的是,第一个生日祝福短信居然是招商银行送出来的,不禁索然好笑。状态不是很好,毕竟刚刚化疗,白细胞低,精神不是很抖擞,怀疑又有些胸水,所以喘息和没有吃激素的综合效果一起浑浊着,让我的呼吸更加烦乱。赖床不起,起来又赖,想想人生如果都在这样赖着,着实没有意义,于是坐起来等那一干同志朋友亲人干事的到来。
他们专程挑这个日子来,我的生日,把我的文字正式拿出来,和出版社签约。可谓费尽心思让我的生活花团锦簇倍感开心。我的心情也的确如同这帮人希望的如此。不过搞笑的是,光头作为了我的代理人全权处理,我甚至不知道我和哪家出版社签了什么具体内容的一个合同,我傻傻笑着,保存体力,听着大家讲话。心里无比自在,我从来没有如此放手过这般一件大事,但是事实却是我完全可以放下。因为我有他们,有值得信赖信任托付性命的朋友们。文字的出版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会有更多的人看到我拿命写的东西,防微杜渐,不再像我这样,健康任意挥霍,幸福任意挥霍,到时候只能敲着键盘望着屏幕追悔莫及。至于这本书会成什么样子,我甚至从未做过构想,让大家去玩吧:我深信,投入时间精力出版这本书的革命同志们,都是在本着自己的内心在做一件他们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土豆从小花园采来小野花祝我生日快乐,然后就开始七手八脚拆蛋糕,围着蛋糕唱生日歌。不过这孩子的自控力让我着实佩服,蠢蠢欲动之后,还是蠢蠢欲动。没有太大的犯规。我妈妈说比我当年真是强太多了。雪松小婷光头吃饭回来土豆才开始口水横流地吹蜡烛吃蛋糕。幸福,无非是可以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如此如斯。
没想到下午午睡起来就开始不对了。不会喘气,不会呼吸,不会平躺。疼也就算了,这个不会喘气不会呼吸不会平躺真是把我吓得孬种了:我是见过无数杀鸡的倒霉猴,我很清楚不能平躺的结果是什么,而且很快。
光头出门公办,我就像一尾被扔到岸上的鱼,在黑暗里斜倚在被子上,大口大口无声地喘气,喘气,喘气。若要生命继续,那么就要连续不断地喘气不要断气,可是,没有人知道连续不断喘气是多么的艰难。我开始用上唐老师教给我的气功,开始默念八卦象数,开始抱着金画家送给我的紫水晶球,开始一切科学的不科学的,神道的不神道努力。
我争取到了天亮。我相信,所有人面对面看着我的时候,没人知道我这一夜有多难,除了一直坐在我身后帮我捋背抚胸的妈妈。
光头冲进来了“亲爱的,我打救护车,114!”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这是一个37岁的交大副教授想出来的救护车号码。我若不是喘不过气,肯定会让2.5岁的土豆给他上一课。
“到底多少!到底多少!119?911?”光头急死了,一边叫一边去抓电话,他真的不知道,他不是搞怪,他的脑子已经成了小葱紫菜豆腐浆。
我无比悲催的在出院不到36个小时之后又光荣入院了。住在掺不忍睹的横七竖八的急诊安置间。接了氧气,用了药物,暂时稳定之后的36个小时之后,我要求出院了:我气喘心跳不能动,推床去洗手间,我无限悲催的骨转移不能像其他半身不遂或者瘫痪病者那样随便被光头移动,万一移动不好,真的要瘫痪一生我宁可选择现在的屎尿一时。而急诊安置间,连一寸布都没有让我遮挡。我不能平躺,被子都在我身后垫成山坡型,于是在我爸爸回家拿东西没有回来之前,一旦我有需求,光头我妈赶紧脱了身上衣服帮我遮着搭成临时帐篷。这还不算尴尬,最尴尬的是,光头撤下便盆去倒尿,我正在上气不接下气趁着力气死乞白赖拉裤子,会有不认识的阿姨病友家属叔叔喜滋滋过来问“你是不是于娟啊,我昨天电视里看到过你啦!”
我命大,命大到36小时后又可以重新可以勉强平躺了。家里定了氧气瓶,我请示了王书记的意思准备回家。回家的感觉是多美好啊,可以不用在一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面前解决隐私问题。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呼吸的氧气瓶,夜里2点的时候,没氧气了:而全天下的人都默认我在吸氧睡觉,事实上,我也在吸氧睡觉。一个需要吸氧的沉睡之人,突然氧气瓶子没气了,两个鼻子孔被吸氧管子塞得死死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俺一个翻身,撤掉了那倒霉玩意儿,接着睡。
睡了一会,发现不对了,天啊,天啊,天啊,我没有氧气啦!!!!!!!!!
我没叫,我只是静静趴在床上,以自认为最不耗费氧气的姿势,一直等到第二瓶氧气的到来。
吸氧blog其实并不好玩,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