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铁轨》
文/邵敏

梦里，我行走在襄渝线
翻过山岗，两条笔直的铁轨
蜿蜒起伏，托起
山坡上，漫山的红杜鹃

安康，紫阳，镇巴
万源，达川，宣汉
当年一路军号，一路兵营
到处都是父亲的足迹

那时，我时常看见您
在大巴山的一线天
在渔渡坝热火朝天的工地
您像一颗庄稼，一身灌满了绿
汉江的水，轻轻拍打着您

有一天，我在隧道里，
看到您扛着风枪
高喊着“前进，前进！”
脸上，挤满汗珠和泪滴

帐篷里，灯光下，
您不断地打磨卷刃的钢钎
您说：“必须让锋利
钻出辉煌的日子”
让贫穷的么娃儿走出大山去！

当滴血的杜鹃，开满襄渝线
沿着沙通线，通霍线
沿着万里路，沿着清冷的铁轨
你走了
什么也没有说，一身绿军装
披着秋天的晨曦

三十年后，我在梦里看见
两条铁轨之间，
一个身穿褪色军装的老人，
弓着腰，沉默而缓慢
正用铁锤，一点一点
敲打着铁轨，全神贯注
聆听铁轨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您吗？爸爸——

我高喊着，奔跑过去
您离我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一定是父亲又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