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历史上,有3部重要的长篇小说:《激战无名川》《钻天峰》《玉树琼花》。其中,《激战无名川》写抗美援朝,《钻天峰》以成昆铁路为原型,《玉树琼花》反映铁道兵修建嫩林铁路。
《玉树琼花》的作者柳炳仁,是从铁道兵部队成长的作家。他1937年5月出生于湖南浏阳县,1956年当兵,同年9月到天水铁路工程学校学习桥隧专业,毕业后在原铁十师四十六团任技术员。1959年,参加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和青海原子弹生产基地的铁路专用线建设。
柳炳仁同许多铁道兵作家、诗人成长的经历相似,他先在基层连队从事业余文学创作,发表了一些文艺作品,1964年9月,被调到铁道兵文化部任干事。嫩林铁路开工不久,组织上委派他先后两次被到大兴安岭铁路工地体验生活,领命创作长篇小说。他分别在铁道兵六师二十七团六连和铁道兵三师体验生活,前后时间一年之久。
1973年,他写出《玉树琼花》初稿。1974年秋,他调到长沙铁道兵学院宣传处工作,继续修改小说。1981年,四易其稿,28万字的长篇小说《玉树琼花》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玉树琼花》真实记录了铁道兵在大兴安岭森林,战胜高寒、沼泽地等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筑成钢铁大动脉的动人业绩。作者用如诗如画的笔墨,记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林海雪原风情,铁路建设如火如荼的生活。深山老林熊虎斗的惊心动魄,军营爱情的冰清玉洁、可歌可泣。作品塑造了众多栩栩如生的干部、战士和少数民族群众的形象,他们胸怀宽广,道德高尚,充满乐观、向上的精神。作品的语言朴素,故事曲折跌宕,引人入胜,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和奋发向上的力量。作品出版后,《文艺报》、《解放军报》和湖南省报刊、电台都先后发表了评论,给予很高评价。
柳炳仁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理事、长沙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玉树琼花》出版后,他又出版多部作品:以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建设为背景,创作了长篇小说《航天英雄传》(29万字,1985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反映军队WG的长篇小说《人•鬼.神》(34方字,1992年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1994年再版);反映铁道兵从抗美援朝战争到参加国防现代化建设生活的长篇小说《关山重重》(38万字,2001年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尤其可贵的是,他1997年退休后,患帕金森综合症,以顽强的毅力,创作了自传体纪实文学《匍匐前进》(40万字,2014年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这部作品,以大量篇幅回忆了铁道兵部队的激情岁月,用作品和生命再一次践行和发扬铁道兵前“无困难、无险阻”的精神。
今天,我还推荐一篇战友赵富山的作品《流动的绿色“行宫”》,写修建嫩林铁路的“帐篷”。
作者赵富山1963年随石家庄一千多名适龄青年入伍到大兴安岭修建森林铁路,转业后从事新闻工作40多年。他有很深的铁道兵情节,我在微信中,看到他在石家庄社区演讲“铁道兵精神”。最近,他出版了散文集《五月达子香》,不少篇目写嫩林铁路。我喜欢这篇写“帐篷”的散文,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一位铁道兵老战士对青春的军营的眷恋之情。有一段写“卡扎菲与帐篷”,我冒昧地删去了。
流动的绿色“行宫”
赵富山
那一年,我们几位老兵,在大兴安岭特区成立40周年之际,应邀重返大兴安岭。站在我们亲手修建的,穿越大兴安岭腹地的嫩加铁路线上,看着锃亮的钢轨,极目远望,几顶深绿色的帐篷扎根在路基的边坡上,像是几棵扎根森林的蘑菇紧紧地抓住大地,守护着忙碌的护路工人,为他们遮风避雨,夜里提供休息的地方,看到这,不由得想起我们当兵的往事。
在我年轻当兵的时候住的就是这种帐篷。军营里这种绿色帆布帐篷庄严、威武,带有刚强的气质,我们新兵住进去,觉得简朴、精致,还有几分诗情画意。它是那样的简单,但却带给了我们无穷的快乐。在那时,它在我的心灵中的地位不亚于一座小别墅。
扛着帐篷开赴林区
我们住在林海雪原中搭起的牛毛毡帐篷中,帐篷中用汽油桶改制的炉子烧着取之不尽的兴安岭的木材,熊熊的火焰把汽油桶烧得泛红,冬天室外虽然是零下三四十度的奇寒,室内却温暖如春。
大的帐篷能住下一个排(30——40人),小的帐篷也能住下一个班(10——12人),帐篷里用砍伐下来的原木钉成了大通铺,铺上干草,牛毛毡,就寝时,铺上褥子,钻进被窝,再盖上皮大衣,帐篷外虽然朔风呼啸,滴水成冰,帐篷内却温暖而宁静,足以让人安然入睡。
每逢雨雪天气,不能筑路施工,我们就钻在帐篷里,看书学习,看着远处的雨丝斜织着、带着雾气滋润着大地,听着雨雪有节奏地敲打着棚顶和周围的一切,不觉进入“春风磨剑气、夜雨度书声”的境界,心里是那样的舒坦,感觉又是那样的惬意。
大兴安岭连队帐篷
当年我来嫩加铁路施工现场,每天超强度的劳动累得人骨头架子几乎都要散了,晚饭后坐进了绿色帐篷时,心底骤升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满足感。我真的喜欢帐篷里的生活。夕阳下,几顶孤寂的冒着白烟的帐篷,伴着铁路路基上施工的车辆声、吆喝声渐渐地成了我心中一道美丽的风景,它给千年沉寂的大兴安岭注入了无穷的生机和活力。这绿色的一排一排帐篷正是由于它们的简陋与孤寂,才使我们这些卫国从戎的男儿真正有了家的感觉。当我们伴着夕阳沿着边坡走进帐篷,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笼罩在暮色中的铁路路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在兴安原始森林和火红的达子香的映衬下,我感觉那草绿色帐篷真的是那样的威武与刚强,绿色本身就赋予了它们这种秉性,他就是我们当兵人天涯羁旅的绿色行宫。我心里总感觉着我们那绿色帐篷带有军人的气质,排列整齐的挺立在那里,可以与巍峨的大山对峙,与浩瀚的原始大森林细语,像一个个英勇而坚强的士兵。
寒冬,祖国北疆的夜里风呼啸而来,是那样的强硬与霸道,把彻骨的寒冷与潮湿连同周围荒原的狰狞、险恶一同裹在其中,向我们的帐篷席卷而来,但是刚强的帐篷顶住了这一切,它给我们温暖的同时也给了我们安全感。晚上睡觉时,我们先检查帐篷四周,凡有跑风漏气的地方都用“乌拉草”塞堵严实;把活动的窗户用带子系好,把门帘除用带子系好后又用一块单人床板立在门帘内侧,用一根原木顶好后才睡觉。帐篷的“墙壁”夜间在风中呼呼飘动,贴着自己的身子处是如此的柔软,于是,梦中都是那样的舒服,隐约中犹如触到了心爱女友柔滑的肌肤。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军营帐篷里这种别样的生活。
就在我喜欢帐篷的同时,我有时又想到了帐篷的悲哀。帐篷的一生注定要四处漂泊,像流浪汉那样居无定所,却又没有流浪汉的自由;流浪汉无牵无挂,行程没规定、行期无限制,而帐篷却又受制于人,这就是它的命运,这一点像我们铁道兵的生活。我们喜欢称它为“流动的军营”,如果它不随我们去漂泊它也就不再是帐篷了。由此我想,帐篷如果真有生命的话,它也应像我们当兵人那样四海为家啊。
我是亲眼看着工程竣工后,一顶顶帐篷被拆掉、搬走的。星光下,伴随着一阵喧哗,那一排排帐篷的顶棚和围布就被揭掉了,露出的仅是几条连在一起的稀落的铁杆,之后在眨眼的工夫里那铁架子也被拆的七零八落,装在了车上,开始向下一站飘落。曾经的那份生机与活力也随着帐篷的拆迁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在铁道兵军人的心里,帐篷拆掉了,昔日的那种欢快的气氛就消失了,但新的欢乐又将在新工地上帐篷的矗立中出现。
我呆呆地注视着脚下大兴安岭的这片空地突发奇想,等老了,就离开繁华喧嚣的大都市,在森林边搭个帐篷,朝看旭日晨露,晚听鸟叫蛙鸣,吟一首“秋日孤岛题诗瘦,落日平川纵马豪”的诗句,那该是怎样的一种风景!
铁道兵帐篷“年谱”——
解放战争战地帐篷
抗美援朝停战后搬出坑道住进帐篷
襄渝铁路帐篷
贵昆铁路帐篷
嫩林铁路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