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一个下午的呆,到晚上才还过魂来, 揉揉眼睛, 写了条短信到卡卡的手机上:"兄弟,我会来送你的,你一路要走好,胖胖已经在那里等着你了.下辈子你要对自己好点,不要这么辛苦."
卡卡是个很节俭的人,四十多岁气宇轩昂的一条汉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起始的话题除了我们的狗,就是他开车省油的经验...
那天,我带着流浪狗胖胖摸到了卡卡家的楼下,见到了这个高大的男人... 卡卡摸着胖胖的头,反复地对我说:"我真喜欢这狗,你瞧他的眼睛,比很多人有灵气多了..."卡卡看着胖胖的时候,眼神中的温柔和他的身形和年龄很不相衬...然后卡卡就收养了胖胖...从那天起, 这一人一狗相依为命,一起渡过了他们短暂又坎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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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卡论坛里的卡卡,是个愤怒的人,所发的贴子,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这个腐烂的社会和政党的怨恨,我也在爱卡写了不少相关题材的贴子,有愤怒,更多的还是调侃和讥讽...从来没有象他这么认真和执着...当时有些不明白,这个比我大将近十岁的六十年代生人,为何胸中隐藏了这许多不忿和仇恨... 直到后来,我慢慢了解了他的身世,才有所理解,有所感悟...
那天和他一起安置完胖胖,我开车送卡卡去市中心某处送货,浦东到卢浦大桥,然后是南北高架和延安高架...堵了一路,我们聊了一路... 从马尼拉到常州,从他的儿子到他的爱情和婚姻,这其中有阴谋,有背叛,有不公...这些内容从身边这个高大帅气的中年男人的嘴里,用他特有的急促的语调一发不可收拾地喷泻了出来...
当时我无言以对,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这么一个风风火火,行事匆忙认真的大男人,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无论是在论坛里,还是对朋友, 我想,他只是想倾吐,想发泄...如此而已. 当时我忽然发现, 卡卡很孤独, 孤独到愿意和论坛上从未见面深交过的朋友,聊这些原属于他自己的最私秘的辛酸, 我清楚地记得,想到这点的时候,车正陷在南北高架转延安高架的转盘上动弹不得,我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心里竟然略微有些难过,那时候我觉得, 胖胖的出现, 或许能带给这个大男孩一些快乐和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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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是一条出生大约三,四个月就被遗弃小狗,曾经流浪在我居住的这个小区的停车场里... 胖胖逃脱了附近打狗队的两次搜捕攻击... 我第一次见到胖胖的时候,是一个阳光很明媚的周末下午,开车出去的时候, 眼神撇到了这条正在绿化带里舔脚上伤口的小狗... 我心里震了一下,傍晚回来的时候,它还在原地垂怜... 几天以后, 我开始喂养胖胖...小区里爱狗的邻居见我喂养起了它,便告诉我, 这条狗是被某栋住户从小遗弃的,在这里流浪已经一个多月了...
我买了狗粮,早晚喂食,给它起名胖胖,希望它能够长得更胖一些...胖胖很聪明乖巧,我一个人居住,照顾不好它,因为时常会不在家里,也无力喂养,我怕胖胖被打狗队抓去,或沦为别人的盘中餐,就到网上发贴, 寻人收养胖胖... 我把贴子发到了爱卡上海分会,还放了胖胖的照片...卡卡PM了我,说愿意收养这条命运坎坷的狗狗, 从此,这一人一狗,便走到了一起...
http://www.xcar.com.cn/bbs/viewthread.php?tid=9393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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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是个怎样的人? 生于六十年代末, 八十年代的复旦毕业生, 因仗义执言而遭受体制的迫害,被迫去经商,稍有起色, 又因拒绝囯家机关人员上门索贿, 被栽赃入狱... 一段遗憾的爱情, 一段失败的婚姻, 一个不能常见的儿子... 恶劣的家庭关系,冷漠无情,拒绝理解的父母... 这所有的一切,撑起了这副高大的身躯... 他的骨架能够接受, 心脏却拒绝继续承受...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复旦毕业,才华横溢的壮年男人一直在卖常州百叶... 每天开着他那辆高尔夫, 到处奔波送货...我们知道为了生活,他是如何拼命,聚会的时候, FB的时候,他常常带着一身的疲惫迟到... 我劝过他,还有很多人也劝过他,不要这么辛苦拼命,但当听到他兴奋而滔滔不绝地说起已有起色的这份"新事业"时,我觉得,或许他的辛劳会有回报...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回报,竟然会是一颗因衰竭而停止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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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胖胖在卡卡之前, 就已经走了... 据说是某天卡卡晚归, 胖胖饿极觅食, 不慎跌落阳台,被脖子上的绳子勒死... 卡卡当时没跟我说, 不知是不忍还是不敢... 如今倒好, 我的这两位朋友, 一人一狗, 就去了阴世间做伴了...他们最终还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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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点酒,写到此处,已是凌晨... 我略有醉狂,眼框湿润...不能自持...
对酒当歌, 哭问青天, 你为何如此不公 ???
卡卡... 我送屈原的一阙"九问"给你, 这一首九问, 问尽了你短暂的一生...
你若尚有知, 便可体会, 人生种种, 你经历已尽,体会已深, 亦算是无撼...
你知我酒量浅, 我遥敬你一小杯. 当是死别...
九问
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
生何欢？老何惧？死何苦？
情为何物？人世何苦？苍生何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