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来电，哽咽着说顾黄初老师因病去了，一语如同晴天霹雳，欲哭无泪，春节前通话还说去上海看望他，岂料阴阳两隔，数日来一直悲伤、自责不已。

据参加告别仪式的吴兰芬同学讲，顾老师的告别仪式场面很大，因为他不仅是我国语文教育的宗师，也曾是扬州人大副主任、民进扬州主委、两届全国人大代表，在政界、学术界有着很深的影响。扬大副书记在告别仪式上作了生平介绍，应该理解成官方对顾老师一生的评价。

我注意到其中用了“平易近人、和谐人缘”之评价，想到20多年来老师一家待我虽非亲属胜似亲人、亲情无限的点点滴滴，热泪不由滑落。

大三的时候，顾老师给我们讲语文教材教法，我在扬州师院的校报上写了一篇豆腐块文章，谈的是从牛的反刍来看复习的方法，那是一篇文字极为幼稚的小文章，顾老师看到后，大为赞赏，公开表扬，在座诸位均为可造之材云云，难得被老师表扬有点晕乎，下课后就向他报告豆腐块是我写的，当时我的名字又登在校报三好学生名单的第一个，他印象深刻，一下就记住了，还问了我老家的一些情况。师母后来告诉我，顾老师回去后象捡了个大宝贝似的，高兴地跟她说今天见到了你的一个小老乡耶。

大学毕业后，我到了无锡一所培养干部的中专学校任教，那时的教学方法古板、教学内容单一，85年春天我写信向顾老师求援，他当即同意来学校讲学，全然不顾车马劳顿，整整给学员们讲了一天，讲学效果出奇的好。期间我陪他登冠嶂峰，半山腰上他心脏病突发，直冒虚汗，把我吓得不轻，他处变不惊，让我脱下外套铺在石板上，他平躺上去，约半小时才渐渐恢复，惊魂一幕，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学校条件差，他就住在学生宿舍，我专门买了无锡酱排骨、安排学生上山采乌饭草，烧乌饭给他吃，老师是浙江人，自然十分喜爱。饭后闲聊，我说最近看了两本书《马迹山志》、《马迹山诗词选》，想对《马迹山诗词选》做一个注释，让更多的人了解马迹山的历史和文化，也可促进当地旅游，也不荒废时光，他听后大为赞赏，鼓励我抽时间把此书编好，92年才真正成书，期间顾老师百忙中亲自为《马迹山诗词选注》校稿，特意写了一篇序言。

我到南京工作后，与顾老师一家联系更多，两家走动也多，有时顾老师对定红（他公子）讲国君如何如何好，我和定红在省里开会时定红还流露嫉妒之色，讲得我哈哈大笑。跟顾老师在一起，常常听他谈语文教育改革，他的新观点、新思想，我因为不再从事教育工作，实在有点曲高难和，细心的顾老师就不再为难我了，送了一本他著的《现代语文教育史札记》给我，改了话题了解我的工作、家庭情况，回家后仔细学习了两遍，又看了一些评论，才知道他对当今语文教育研究已到了宗师和大家的地位。有一年他要去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会，带有一个交通方面的议案，他专门找我到宾馆，仔细地询问了相关的政策，以及解决的办法，一件小事充分地体现了务实、严谨的作风。

我每次到扬州公干，都是尽可能到顾老师家坐坐，他和蔼可亲地坐在书房里，品着茶听我天南海北地讲见闻。有一年五一全家到扬州看望老师，不知怎么被交通局主要领导知道了，执意要宴请一次。席间对方诚恳地说，我们不是外人，不必太客气等等，我忙说我们不是外人，但也不是内人啊，两位老师会心一笑，事后笑着把我批成“好斗分子”。

应邀参加了顾黄初从教五十周年暨语文教育思想研讨会，顾老师怕我找托词，就说是过生日，我夫妇去后，看到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云集，可以说是对老师语文教育领域研究的最好、最高评价，我们收到了贵重的礼物《顾黄初语文教育文集》。

到淮安任职后，我向老师报告，他听后很高兴说，淮安领导班子已经有两位他的门生了（另一位是俞军副书记），表示要来淮安走走、看看，没有想到却因病而去了。

周老师告知我，生日那天我曾给老师送了一块西装料子，他做成西服以后一直很珍爱，告别仪式上就是穿了这套西服走的，我听了除了悲痛和感动，似乎也有了些许慰籍。

我把这点点滴滴写出来，是回忆、是怀念。写的时候好像就在顾老师的书房里，跟他在交流，他依然笑咪咪地听着我东拉西扯的无主题的讲演。

我同意朱丹老师的说法“顾老师是到天堂里去讲课了”，祝老师一路走好。我们把思念、怀念、悲痛要化作力量，把顾老师的未竟事业继承好、发扬光大，唯有这样才能告慰他的英灵。

2009、03、21 2：30草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