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童心

——对天堂的您说

雨荷·露竹

时间还有这样的巧合吗？巧合得让人惊奇！

08年的1月18日我和您通了第一封邮件，缘于您的一篇纪念我妈妈的文章。从此我知道关于我生命的故事、知道生命中除了感念父母还应该感念您!

09年1月的一天，我在给朋友写邮件,信中谈到您，写到“即使病魔缠身仍然经常给我寄发充满人情、人性、自然美的音乐动漫、动画，那颗不泯的童心”，到此就写不下去了，冥冥中感觉不祥，转身就去拨通您的电话，当您的女儿证实了您在重症监护，我忍不住失声，泪水夺眶而出。日历上赫然地写着：1月18日。至此我和您的交往整整一年。

您给我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写到：“我想寄您一本写自己的书.请告地址,邮码.刘衡  ” 09-1-2 15点-18分，这是电子邮件的最后文字。

您留给这世界的最后文字是1月11日晚在您的《直立行走的水》扉页上写给我的签名“刘衡2009.1”。您赠送朋友多少书？最后一本是送给我的。凌晨前几小时的夜晚，您留下了於我是最珍贵的也是最沉重的签名，从那时起，您没有再醒来。我曾再三希望您保重，养好身体，等待我们的“面对面”，等待您逐一的答疑解惑，等待我去完成心愿。

您的网址用了两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数字“5789“，这是两个年代、两个时代、两个迥异的时代标志性的数字。它记录了半个世纪的变幻，是您一生刻骨铭心的数字和印记。

现在我失去了最年长的朋友，失去了每天打开邮箱享受轻松、享受趣味、享受美妙的快乐，失去了和一位耄耋老人轻松的精神交往。

尽管您病弱衰微的身体、不能自立的双腿，让人多了一份对苍老的悲悯，但是您传递给我们的激情、热情、友情让人淡忘了您是需要扶助并已经是残弱的老人。

我想象着您坐在电脑前略微驼背的剪影：做着您晚年生活中最惬意的事情，邮寄善良、感恩、珍惜、知足、美好，邮寄趣味、幽默、智慧、真谛。您后期不写字了，可能写字已经艰难，但交流更广泛了，跨越时空、国界、地域，用画面展现无羁的思绪，用音乐激荡无际的胸臆。

我悉心地体味神秘、发散想象、感知您的精神世界，几乎成为每天打开邮箱的期盼。一天一封、一天三封，您想告诉我更多。

我有时揣测：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寄发着您的憧憬的？当波涛起伏般的音乐涌出画面，伴随而来的是南极凝固的巨浪、湛蓝的天空、皑皑的冰川。音乐时而激昂时而平静，遥远的毕生不可企及的冰雪圣地……看不见、摸不着，但网络让我们神游、碰撞。神游在自然界的花、木、禽、兽、春、夏、秋、冬；沉浸于摄影、绘画、漫画的诙谐幽默、睿智；汲取着饮食、医疗、保健的秘诀；感受着风景的宁静悠远和艳丽。那或是对心灵的震撼，或是对情感的按摩，美妙、和谐所带来的赏心悦目，让我淡忘了一天的疲惫和烦恼。

我被您的童心惊喜是那第一封“端午节快乐”的邮件，卡通娃娃肩挑“端午”“快乐”发送健康绿豆”“开心花生”“美丽红豆”“快乐调料”，我第一次被您的童心感动，被您热爱生活、向往美好的天性感动！！

几十封邮件非您创作但胜似您的作品，能够感受您率直、纯正之外的情感和志趣。以这样一种寓教于乐的方式传播生活的真谛竟是一位著名的顽固不化的“老右派”。其实您不仅是“一泻而成的瀑布”，您也是“平静温柔的湖水”。

我不能忘记我和您的最后见面：北京深冬，寒冷的一天。为了不占用家人有限的探视时间，我在非探视时间按响重症监护的门铃。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被允许探视，又被一位严肃而善良的医生和善解人意的护士同情，破例在病床前停留了45分钟。轻声呼唤您，您微微睁开右眼，我以为那是苏醒的征兆，一阵惊喜，叫来护士。护士说，那是无意识的。我不忍“欺骗”小护士，和盘托出：我不是从新疆远道而来，也不存在当天返回。我述说着您的坎坷经历，素昧平生的小护士眼睛里闪着泪光，痴痴地望着已丧失神智的您，喃喃自语道：“好人怎么会是这样？”。

多少次我来到天堂网为您点播超度曲，想象着您在禅宗圣地，想象着敬重您、敬佩您的人们在祈祷安魂。

如果您真的在天堂，也许我情感上还会好过些。

您的一生中有多少时间是被人“精神解剖”的？晚年再留遗嘱，身后捐献医学解剖。最后的捐献、最后对生命、躯体的交代让我想到“崇高”。对您的敬意—— 不是晚辈鞠躬、叩拜能够表达的！

逆境中坚强，顺境中勤奋；达观地面对屈辱，平静地面对死亡，用一生执着于真善美。您是一个好人，一个简单的人，一个真实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坚韧的人。您性格中的坚强与坚韧、生活中的天真与真实在让我怀有浓厚的兴趣和不解的同时，更让我敬仰！

而今，想求解还未能求解、想求证还未能求证，您走了。天堂迎候您，只能对天堂的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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