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看望您来了，爸爸和您的儿孙们都来了！

妈，春节已经过去，这是第一个没有您的春节。今年的春节格外寒冷，而没有了您的春节我们感觉更冷。寒冬里，我们看着挂在大房间里的相片，勾起了我们对您的思念。您穿着短袖，捧着鲜花，永远含笑地望着我们。您苍苍的白发，诉说着您生儿育女付出的艰辛，您满脸的皱纹，见证了您饱经的风霜。妈妈，您还好吗？在天堂里的您，冷吗？孤独吗？

去年正月十一至今，您离开我们已整整385天了。您知道吗，这385天，我们天天都在怀念您。怀念您的音容笑貌，怀念您的一举一动，怀念您在病榻上度过的每一天，怀念您的一切……

近几年里，您缠绵病榻。吃，吃不下；睡，睡不稳；坐，坐卧不宁。您辗转难安，频频住院，我们知道天命有常，人皆有归天之时，就如您在2007年写的一首诗《对老病者春至多不幸的自解》：“一年喜又至，万物生长期。老病随天转，枯萎势弗违。”①您也深知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但您与我们的愿望一样，顽强地希望活下去。您奋力地与病魔抗争着，我们也在为您尽着最大的努力。

去年，您生命的最后十几天中，我们无法确知您的感知，只知道您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无奈。您说你要回家，我们已准备让您在大年卅晚回家，可病情让我们犹豫未决；正月里，我们又准备让您在元宵节回家。可是，这些最后都无法实现，成了您和我们永远的遗憾！我们深知，最后时刻的您，对自己的家，是多么地眷恋，对老父亲是多么的不舍，对子孙是多么的牵挂！

而我们，您的不孝子孙却再也没有能力扭转您的去向，医生们的呼吸机也无法阻止您远去天堂的脚步。当这脚步渐走渐远，当您那干瘪的手臂再也感受不到生命的跳动，我们是那样的悲哀和不知所措，我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锥心泣血的悲痛，这是我们此生此世从未经历和感受过的最最痛苦的哀伤。

妈妈，请您原谅，我们兄妹几个都在自责。在您弥留之际，我们没有更多地陪伴在您的身傍，我们以为您还能化险为夷，度过难关。可是，老天再不给我们这个机会了，我们太后悔了，我们多么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384天过去了，我清楚地记得您和我的最后一席对话。那天为了给您和父亲打印一份完整的通讯录，以备不时之需，您躺在长沙发上，我逐个询问您通讯录里老姐妹们的身份，说了十几个之后，您说你累了需要休息，对话到此为止。此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剩下的，那些尚未辩别身份的人，我至今都无法完成……

您在的时候，我们从没有想到要向您了解家族的历史，现在您走了，我们才知道，您的存在有多么的重要。当有人发难、无端指责父亲时，我们更想念您了！父亲的记忆不少已经模糊，我们走访了很多老人，得到的也只是点点滴滴的线索。好几个月，我钻在故纸堆里，寻找着有关的文章和记录。多少个不眠之夜，有过多少苦苦的思索，有过多少沉重的叹息，有过多少无法抑制的泪，我多少次祈求您的帮助。那时的我，是多么希望您能复生，给我讲讲事实的真相，即使只有片言只语，也会给我莫大的启迪。

翻开家族历史的画卷，我们更知道您的艰难。为了这个家族的团结与和谐，您付出了多么大的心思，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经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作出了多么大的贡献。只有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您有多么的崇高和伟大！

妈妈，您的一生饱受苦难和折磨。解放前，您舍身忘我，战斗在抗日救国、反蒋抗敌的第一线，经受了生死的严峻考验；解放后，您又深受父亲的牵连，受人歧视，遭人白眼，但您义无反顾，在父亲蒙冤受屈21年、长期不在汕头的情况下，担当着整个家庭的重担。您抚育了我们，使我们健康成长，带我们走过了那不堪回首、受人欺辱的日子。是您坚强的意志和无私的奉献，我们这个家才没有因政治迫害而被摧垮；是您的鞭策和鼓励，您的儿女才没有因受人歧视而灰心丧气、自暴自弃。反之，我们的家经受了风雨的洗礼而更加坚强、更加团结。腥风血雨过后，我们的家终于迎来了明媚的春天，您的儿女们都茁壮成长起来，我们的家充满了生气和活力。正是您和父亲的言传身教，我们做人，都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我们做事，都认认真真，尽心尽责。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我们虽然未必给你们长了多少脸，但绝对没有给你们抹半分黑。我们兄妹友爱，儿孙都有所教，只要努力也必将有所成。妈妈，您虽然走了，但您的精神和灵魂仍然萦绕在家里的每一寸空间和儿女们的心田。您无处不在，风吹不走，手抹不掉，您随时随地都在照亮我们的生命之路。

384天过去了，妈妈，您生前最担心，也是我们最担心的是老父亲的身体。现在我们可以向您告慰，老父亲手术后身体迅速恢复，也慢慢走出了失去您悲痛的阴影，生活得比术前更棒了。他快乐恬静地生活着，天天读书看报，作诗弄墨，还不时哼哼小曲。他天天雷打不动地坚持锻炼，积极参加社会活动，看望战友亲人，时时刻刻关心着社会的发展与家人的健康。

今年元旦，正是老父亲的百岁华诞，我们在金海湾大酒店为他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庆典。老战友、老同志、世交、亲朋好友共6百多人参加，无法前来的许多老同志也发来了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贺电贺词。这是我们家族内从没有过的场面，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但那个时候，我们的心在流泪，我们多么希望您也能参加这个盛典。为什么，漫漫的时间长河，就差这11个月！

正是父亲坚强的意志，高大的人格，崇高的威望，使我们举办的这场盛典空前成功。我们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倍感自豪，也为有您这样的母亲而骄傲！

我们谨记着家族的传统，谨记着我们的责任，妥善地、自觉地关心、照顾父亲的起居饮食，尽力支持他履行他的社会责任。在我们失去您之后，我们更加明白，你们是这个家的中流砥柱，是我们精神的港湾，是引领我们前进的无穷动力。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父亲生命之火更长更亮地燃烧下去。但愿您在天堂继续保佑我们，保佑我们的老父亲。

母亲啊，生命的逝去并不代表着记忆的消失，您的离去并不意味着亲情的远去，我们永远怀念您，衷心祝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快乐，也恳求您常常来看望我们儿孙，给我们带来好梦！

去年正月，您走了。随后，德兰姑走了；今年年头，96岁的清姨也走了。我想您在天堂已经和她们相遇了，有了她们的相伴，您在天堂也就不会孤单。

妈妈，您走后，您的老战友、老同事、老姐妹都非常怀念您，为您写了很多感人的诗词和文章，可见您的为人处事，多么受到人们的尊敬与尊重。我们今天，将逐字逐句给您大声朗读，您在天堂，一定能感受到这些动人的诗篇。

妈妈，您放心！妈妈，安息吧！

您 的 儿 孙

庚寅年正月十一日

注①：刊订于《杏园诗词》2007年第1期（总第四十三期）p18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