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知父亲节

      刚上大学时，我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每次都是打给父亲——家里只有父亲有一部手机。后来，从大三开始，给父亲打电话的频率就降低了。一方面在校的事情多起来，经常有课业之外的事务。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我跟父亲实在没有多少内容可交流。多数都是跟父亲匆匆几句，说些各自的近况，应些“都好”，没什么聊的。

      当父亲节来临时，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父亲节快乐”的字眼，我也忍不住给远方的父亲打了电话。

      和往常一样，问问身体，问问最近各自的生活。父亲的语速总是急促，似乎家里很忙，这是他给任何人打电话的习惯。我一直找不到，引出“父亲节”这个字眼的话题；好几次，这三个字都到嘴边了，可又咽了回去。最后，我满怀遗憾地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心情却没轻松下来，不禁在心中责备自己，这时那些朋友劝我给父亲道声祝福的画面，一幕幕在头脑中闪过。我在心里排练几次后，终于又下定决心，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怎么还有事啊？”父亲那熟悉的话语总是那么直接。我没说话，做了个深呼吸，只听到父亲那边又传来，“咋啦，是不是有啥事么。”我终于出口了，用别扭的乡音说：“爸，今天是你的节日。”

      家乡方言词典里，从来就没有“父亲节”这个词。

“啥，我12月过生（日）么，哪是今啊！”父亲哪里懂得什么父亲节，他以为我把今天当他的生日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给他说了父亲节的来源，再次申明：今天可是你的节日啊！我告诉父亲，在城里，儿子、女儿都以各种方式给父亲过节呢。我还告诉他，我一同学，在今天就买了一个按摩器，送给他父亲做礼物呢。最后，我没忘说一句：我离家这么远，不能给您过节，就是想跟您说说，要珍惜今天啊！

      片刻沉默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孩子啊！啥节不节的，你说了半天我也没弄明白。爸不需要啥节日，你们好好上学，放假都回家了，就是最好的节啊！咱乡村人，不讲就那些，你在外好好读书，没有忘记你爸对你的期望就行，你有出息了，我就天天过节……”

      那天，放下电话，心中一阵阵暖流涌过。